也许她不想承认,自己走这条路的原因,只因为想要得到那个人的认可,只想再一次见到他时,能和他站在平等的地位上,她要洞悉那个人身后的奥秘,想要知道他之所想,他之所念。
一树樱花摇曳在蓝天之下,花枝缝隙之处,有一双仰望苍穹的眼睛,那双眼睛那么渴望,渴望透过眼前的迷离,看清深邃云霭之上的风云变幻。
步宴晨在那棵树下坐了很久,直到接到吉田凉介的电话。吉田凉介在电话里说,让步宴晨无论如何去一趟当地一家医学实验室,有很重要的事情。
步宴晨让锦衣陪着自己去和吉田凉介约定的地方,那是一个附属医院的实验室,锦衣告诉步宴晨那个地方可能是本地的法医机构。
日本的警视厅内不设法医部门,法医一般在一些大学附属医院。
听到这个,步宴晨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她莫名感到一阵冰冷,仿佛置身深幽的湖底。
车子行至医学院大楼前的时候,吉田凉介已经等在门口,在步宴晨下车一刹那,阴霾的天空突然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步宴晨抬头看了一眼铅色天空中一道道白色的雨线,看到突兀略过的乌鸦,心中不安的感觉更为浓重。
“到底什么事?”步宴晨问吉田凉介。
吉田凉介龌龉了好一会儿,面色凝重地告诉步宴晨说有人在河边钓鱼的时候发现了一具尸体,然后报了警,警察无法断定尸体的身份,找到了吉田凉介,想要他们黑帮配合调查死者的身份。
吉田凉介说因为是警视厅的裕田警官亲自打来的电话,所以他就自己来认尸了,毕竟他刚刚上位,很多事情还需要麻烦裕田帮忙,他亲自来以示尊重,没想到那具尸体……
吉田凉介带着步宴晨走进医院的走廊,他的表情凝重,走到一间双开门的停尸间门口后,示意步宴晨一个人进去,把锦衣拦在了停尸间外。
步宴晨对锦衣点了点头,自己走了进去,停尸间里面阴森寒冷,深灰色的地砖倒影着银色的停尸台,停尸台上用白布遮着一具尸体。
看到那具尸体的瞬间,步宴晨的腿仿佛长了根似的钉在地砖上,关节生出藤蔓,几乎寸步难行。
她终于走到了停尸台边,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几步路走了多久,轻轻的掀开蒙着尸体的白布,一股难闻的腐臭扑面而来,她看到了一张肿胀、失去血色的脸,浮肿削弱了脸上皱纹的痕迹,让那张脸几乎看不出年纪,乍一眼看去,好似躺在冰冷停尸台上的那具尸体,就是她自己。
步宴晨这才知道为什么吉田凉介急着要她来认尸。因为这具尸体和自己太像了,但步宴晨一眼认出她是木子,毕竟自己的发根没有那么白,这具尸体的主人岁数应该五十开外。
“她是怎么死的?”步宴晨慢慢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发现尸体的心脏位置有一个单孔,可以确定她是被人射杀的。
她一点点的将白布掀开,露出左下腹部一颗黑痣。
步宴晨看到那颗黑痣的瞬间,整个人一阵恍惚,她摸了摸自己身体的同一位置,几乎同样形状的黑痣。
“咚”一声闷响在步宴晨的脑子里回荡,她一把把白布扯光,仔细查看这具尸体的各个部位,她曾不小心碰伤留在虎口的疤,她甲沟炎治疗后有些变形的大拇指甲盖,她大腿内侧的胎记,所有的一切特征,都在告诉她,眼前这具尸体,是她。
“渥!”步宴晨猛地吐了出来,污秽物从她口中喷薄而出,溅湿地面。
听到里面的动静,锦衣急忙冲了进来,吉田凉介也跟在她身后进来,从地上捡起白布,重新盖在那具尸体上。
“对比我和她的DNA,最短多少小时能出结果?”步宴晨用发颤的手指着那具尸体,对吉田凉介道。
吉田凉介叫了个医生过来,医生说最快半个小时就能出结果。
“快。”
等结果的时候,步宴晨面色铁青的坐在停尸房外,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脑子里只回荡着元老B所说的那些从未来回到现在的事情,她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
“那个人,是未来的我,我看到了自己的尸体。”步宴晨低声呢喃着,对锦衣说。
锦衣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步宴晨的话,让她无从搭腔,这种程度的自述不亚于一个青梅竹马每天一起洗澡的闺蜜,告诉你她是男的。
“不大可能吧,只是单纯有点像吧?”
这时医生把DNA对比结果拿来了,看到医生一脸吃了翔的表情,步宴晨就不打算看对比的结果了,她知道木子就是她,只是不知道木子为什么要回到这个时代,她又是怎么回来的。
“她的尸体是谁发现的?”步宴晨机械的问吉田凉介。
“一个在河边钓鱼的中国人发现的,警方暂时控制了他,这个人有点怪。”吉田凉介说。
步宴晨没说话,意在让吉田凉介说下去。
吉田凉介说是裕田告诉他的。他们警视厅的审讯室,有块大玻璃幕墙,玻璃幕墙外面是走廊,那个人接受询问的时候,裕田恰巧从走廊经过,他不经意间朝审讯室里面看去,正好看到那个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两个警察对面。
裕田见那个男人神情怡然,一点不像刚发现一具尸体的样子,便好奇的多看了一会儿,而在审讯室里面那个男人,也微笑的冲他点了点头。
本来也不过是偶然之举罢了,裕田也没往心里去,但后来,他越想越不对劲,审讯室的玻璃里面是贴镜面膜的,外面看进去是块玻璃,里面看到外面就成镜子了,他是怎么看到自己的?
“我要见他。”没等吉田凉介说完,步宴晨就对他说。
“好,我来安排。”
“在这里签一个字,你就可以走了。”一个女警察拿着笔录递给穿着一身名牌钓鱼装备,身形高大的唐靖尧。唐敬尧在签上自己名字后,把笔录还给女警察,女警察驻足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坐在椅子上几乎和她一般高,脸部轮廓线条清晰流畅,眼神看似漫不经心,但轮转间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凭直觉,女警察感觉这个男人极不简单。
“能把我的鱼竿还给我吗?”唐靖尧见女警察站在他面前丢魂儿似的站着不动,提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