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看了,不放心,跟他谈了几次话。他是初中生,把东西藏在心里,谈时,说没啥,再谈,就是训练蛮过瘾的。连长看看,也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总觉得别扭。
在连队驻地,有一个村庄,一户人家就在附近。川妹子特别热情,只要是部队训练,她就提个花兜站在老远,看,看着,笑着,眼馋呢。
天快黑了,部队训练结束了,连长说:“小花,今天值日,这里所有的东西都由你捡到屋去。”
“好咧。”说完,训练的战友都回去了,他开始收拾东西。收拾收拾,一抬头,面前站着一个提着花兜的姑娘,笑盈盈的。
他闻到一股清香,问:“阿妹,你怎么在这呀?”
“阿哥喂,俺怎么不能在这呀?”
说着,开始帮他收拾东西,他慌了,赶忙说:“阿妹,别动,脏。”
“哎哟,我们生在这里,脏什么脏呀?”川妹子笑着说,“你叫什么呀?穿着黄军装,还挺帅气呢。”
他一下子脸红了,红起脖颈子。
收拾过后,妹子说:“阿哥,你也不问问俺叫啥名字哟?”
他吭哧、吭哧,说不出话儿。
川妹子很大方,边收拾,边说:“阿哥哟,我叫安诺尔,你要不愿意叫我名字,就叫我阿妹哟,嗯?”翻着大眼睛。
他还是一句话儿也说不出来了。
回到连队,吃过晚饭,他心里怦怦乱跳,心神不安。月亮挂在山上,微风吹着,不值班了,就想到外面散步。他走到门前,战友问:“到哪去,请假了吗?”
“没有,不走远,在外面散散步。”
“登记一下。”
他没有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到了白天训练的靶场。坐在那儿,看月亮,想着心事儿。
月亮远去了,远处,村庄儿那边,传来细微的歌声。“阿哥——阿哥——月亮出来了喂——阿妹——阿妹——我等得心焦咯喂哟——”
其实,这是一首少数民族情歌。但是,听到了,他心里格外激动,不知不觉掏出她送的花兜儿。花兜儿,是个荷包,但又不是,是阿妹亲手做的,是一个很精美的手提包儿。
他再没有见到她就转业了。
回到家,看看家里,没有了亲人,心里十分难过,恨意忽然升得很高。
这时的冷秋风已经是大队团支书、民兵营长,到公社开会,也从花少军门前过。他见着了,就想起姐姐,想起姐姐的种种好处,心想,得报仇,得教训教训这个“王八蛋”。
刚好这天早上,冷秋风从他门前经过,他知道了,早早起来,等在家里。冷秋风正走着,忽然,一盆水从屋里泼了出来,他没有防备,淋了满身,还带着尿臊味儿。
冷秋风抖抖褂子,骂道:“谁?眼睛瞎了,怎么胡乱倒水?”
他从屋里走出来了,一见是冷秋风,斜着眼睛,腿抖着,怪腔怪调地说:“哟,我以为是哪来的野狗呢,还是冷大哥呀。”
冷秋风心想,这孩子,说话怎么能这样呢?于是就说:“少军,转业了,哥不知道,别见怪。一个人在家呀?”
他一听,火气上来了,二话没说,从屋里捞出条扁担,指着骂道:“你这个王八羔子,你缺德!今天,老子非废了你不可。”说着,扁担就打了下去。冷秋风一躲,没有打在头上,扁担头子,扫到了腿骨头。冷秋风一下子坐在地上,嚎叫着,豆大的汗水直往外冒。
冷秋风死命地拽着扁担头,不一会儿,群众来了。花少军见情况不妙,把扁担松了,拔腿跑了。
群众把冷秋风抬到医院,经过检查,说是小腿骨头折断了,需要固定,要养伤,得半年。
公社知道了情况,派出公安干警,到处搜捕。
冷秋风对公社干警说:“花少军,也可怜,父母都死了,现在一个人,到处流浪,也不是个事情,还是不要追查了。”
公社干警说:“那不行。他把你打伤,就已经构成了犯罪,至少也要判个十年八年的,更何况,有群众举报,他从部队回来后,结交一帮子人,搞些偷鸡摸狗的行当,而且,在本大队还调戏妇女,已经构成流氓罪,要是逮住了,还能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