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立马反驳道:“这怎么会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战役?这可是天祖父的军队面对六国联军,第一次取得的大胜,足以振奋民心!此番大战之后,必有一批人会依照秦律获得爵位,日后,我秦国将士必将闻战则喜,愈战愈勇!”
“况且,这是咱们祖孙三代第一次联手取得的胜利,曾大父不觉得,这场胜利意义非凡么?”
嬴稷想了想,开口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对于他而言,手底下的将领打了胜仗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儿,但与大父和曾孙一起联手制敌共同进退,的确有几分纪念意义。
嬴渠梁对嬴稷道:“你看看你,从你嘴里,几乎听不到什么好话,政儿说起好话却是张口就来。长此以往,谁还有动力为你卖命?国人在争相庆祝的时候,你却只会泼人冷水。幸亏你这话只有寡人与政儿听见了,否则,真够打击人的。”
嬴稷听了嬴渠梁的话,撇了撇嘴。他又没那么傻,他不也是看着周围只有祖孙三人,才将真实想法宣之于口的吗?
外人面前,他还是懂得做做表面功夫的。
嗯……虽然这表面功夫究竟会做到什么程度,得看他的心情。
嬴稷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道:“大父,自从政儿来了,您是越来越嫌弃我了。”
他惯来是强势的,鲜少会说出这样近乎于撒娇的话语。
嬴渠梁仔细盯着嬴稷瞅了一会儿:“怎么,这就委屈上了?寡人倒是想夸你,可你已经这么飘了,寡人觉得,你需要的不是夸奖,而是适当的打击。”
嬴稷:“……”
嬴稷:“大父,您偏心。”
嬴渠梁想了想,政儿固然是他们嬴家最出息的子孙,可稷儿也是个有能耐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一直厚此薄彼的确不好。
“这样吧。”嬴渠梁对嬴稷道:“这次白起、蒙骜和王翦他们回来,你好生夸夸他们。不要求你夸人达到政儿这样的水准,但你至少要让你手底下的将领们心里头觉得他们此番出征没有白忙活。他们的付出和努力,你这个做君主的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夸完他们,寡人就拉着驷儿和政儿一起夸你。”
至于嬴渠梁和嬴政手底下的将领,自有他们亲自慰问,不劳嬴稷操心。
嬴稷道:“他们立了战功,回来之后,寡人自会对他们论功行赏,何必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论功行赏是论功行赏,来自主君的慰问是来自主君的慰问。还是说,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这才与寡人讨价还价?”
嬴稷:“……知道了。”
他家大父的激将法简单粗暴,但奏效。
当着自家大父和曾孙的面,嬴稷自然是不会承认自己不行的。
大军回程,要设宴款待凯旋的大军,要派人去向战败国国君讨要好处,要向黔首们宣扬上战场立战功的好处。嬴渠梁将这些事情筹划到一半,突然倒在了桌案上。
嬴稷和嬴政唬了一跳,赶忙上前查看嬴渠梁的情况。
当他们发现,嬴渠梁只是因为过度疲惫而睡过去时,才终于放下心来。
“这些日子,因着前线的战事,老祖宗没睡过一天踏实觉。”嬴政道:“如今,他骤然放松下来,自然就撑不住了。”
“终究还是秦国如今国力太过弱小,否则,何至于此。”嬴稷摇了摇头。
他们这些后世的秦国国君跟六国打生打死,合纵连横对于他们而言已是家常便饭。
除非是遇到关乎国家命运的大战,否则,嬴稷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心态好得很,哪里会像嬴渠梁这般紧张?
嬴政解下外袍,披在嬴渠梁身上。
他看了嬴稷一眼,道:“这样的阵势,对我们这些后世之人而言,自然是司空见惯,可对于老祖宗来说,恐怕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久之前,秦国对付魏国一国都费劲儿,现在突然快进到六国合纵攻秦,嬴渠梁若能淡然处之,才是咄咄怪事。
“既然不习惯,那就让大父习惯吧。”嬴稷一边说着这话,一边盘算着让白起再给本土秦军加点儿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