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驷跑到嬴政跟前,朝着他摇了摇头:“不可以欺瞒老祖宗哦,政儿。我们这么关心你爱护你,你却不许你的下属对我们说实话,你对得起我们吗?”
嬴政:“……”
有时,他会觉得年幼的嬴驷说出的话令人暖心,但有时,嬴驷的话又呛得人无语。
嬴政既阻止不了自家老祖宗们,又阻止不了自家兴致勃勃的下属们,最终,他只能无奈地退到了一边。
嬴渠梁看着他这般作态,还觉得颇为诧异。
王贲和蒙恬明明是在向他们讲述嬴政的功绩而不是嬴政的糗事吧?嬴政怎么这般不情不愿的?这实在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啊!
但很快,嬴渠梁等人就知道了嬴政不大愿意让自家下属们来讲述这段往事的原因……
故事从韩国派遣“间谍”郑国入秦修建水渠开始。
韩国在接连遭受来自秦国的毒打之后,不敢再跟秦国硬刚了。
为了让秦国不要再出兵攻打他们,韩恒惠王命水利工程大师郑国入秦修渠,想要借着这项大工程拖垮秦国的国力,令秦国无力再四处征伐。
秦王政在得知郑国的间谍身份和入秦的目的后,发出了一声冷笑,命郑国继续修渠。
嬴渠梁和嬴稷在一旁听着韩恒惠王的谋划,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韩王……莫非是走投无路了?”
否则,也不至于动用这种方法吧!
通过让敌人兴修水利工程的方式来为自己的国家续命?反正嬴渠梁和嬴稷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难道这韩王不知道,水利工程是一把双刃剑么?要是这项水利工程拖不垮秦国,韩王最终将自掘坟墓。
王贲见嬴渠梁和嬴稷疑惑,适时地递上了那个时代的舆图。
嬴渠梁和嬴稷看着舆图上巴掌大点的韩国,顿时也就明白韩王为何要这么做了。没办法,实在没办法,韩国都已经让人快要啃没了,跟谁打都是被一口吞下去的命,韩王还能做些什么呢?
恐怕这“机智”的“疲秦”手段,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后的拖延之法吧。
“这郑国渠一修就是十余年,直到韩恒惠王过世,末代韩王继位,郑国渠才终于修完。从这方面来说,韩恒惠王也算是实现了他的目的——他拖延了秦国灭韩的脚步,韩国终究没有亡在他的手中。”
嬴渠梁和嬴稷却不以为然:“不过饮鸩止渴罢了。”
“郑国渠的建成,使关中拥有了沃土千里,自此之后,我秦国便相当于有了关中与巴蜀之地两个大粮仓,韩恒惠王可谓是为我秦国解决了出兵的后顾之忧啊。”
小嬴驷在一旁听了这番话,兴奋地说道:“听起来,那韩王人还怪好的呢!”
嬴稷噗嗤一笑:“什么好?他那是傻!他亲手把韩国卖给了秦国,还帮着秦国倒数钱呢!”
“我们王上决定先近后远,由弱及强。于是,他选择率先对韩国下手。他先是以仰慕韩公子非才华为由,出兵攻韩,想让韩非为我秦国所用。韩王安在知道用区区一个公子就能够换回平静生活之后,他二话不说,就为韩非准备好行头,‘派遣’韩非‘出使’我秦国。”
“可惜,韩非一心向韩,不肯为王上所用,最终被王上赐死。”
“看样子,政儿还挺欣赏那韩非的。不知他有什么样的才干,能够引得政儿对他如此垂青?”
嬴渠梁问道。
“韩公子非整合了法家的理论,将法家各派理论总结为‘术治’、‘势治’、和‘法治’。其中,商君便是‘法治’的代表人物,以其注重律令而著称。”
至于另两派,蒙恬就没有深入了解过了。毕竟秦国所推崇的,一直是商君之法。
“如此看来,那韩非果然有些本事,难怪政儿对他念念不忘。”嬴稷接口道。
嬴政听了这话,尴尬得险些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好好的话,由他曾大父说来,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蒙恬唇盘含笑地望向了嬴政:“王上的确对那韩非很是眷顾,在得到韩非之前,他曾说过——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
听听这话,只要能够见到韩非并与他交游,即使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嬴政:“……”
他当时不过是随口发出一声感慨,如今被人刻意提起,他怎么就这么尴尬呢?
蒙恬也是,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对于大局又没什么影响,何必特意说给老祖宗们听。
小嬴驷听得入了神:“那后来呢后来呢?韩非有没有为政儿所用?政儿这么求贤若渴,韩非知道后肯定很感动吧?”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蒙恬摇了摇头:“并没有。韩非始终记得自己韩国公子的身份,他即使答应为王上出谋划策,想的也是如何保存韩国。正因如此,不久后,他便被王上赐死了。”
小嬴驷听得大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