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那个心思,两位太后甚至完全可以共同住在长信殿,由作为儿媳的栗太后,就近伺候作为婆婆的窦太后,也没人能挑出什么不是。
偏偏窦太后为儿媳安排的,是恨不能和长信殿各位于长乐宫两个对角的永宁殿。
没错;
就是太祖高皇帝刘邦的宠妾:戚夫人曾居住过的,以及那头由戚夫人制成的人彘所‘居住’过的永宁殿……
都不用说别的,单就这事儿,但凡栗姬费些心思往外抖楞抖楞,窦老太后也是起码一个‘不慈’的臭名声。
若窦太后不提,栗太后原本还能勉强压下怒火,权当是为儿子刘荣多受些委屈;
偏偏窦太后哪壶不开提哪壶,栗太后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只腾地一下便再度占据了灵台。
好在刘荣恰逢其时的从思绪中――从对自己的谥号、庙号的遐想中缓过神。
一眼便看出祖母窦太后,这是想要借母亲李太后的情绪做文章,便当即干笑一声,将母亲栗太后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昨日晚间,母后才刚同孙儿说呢;”
“――说是永宁殿年久失修,整理起来颇费了些心思,以至于母后忙里忙外,都没顾得上去拜会皇祖母。”
“母亲失了礼数,入长乐三日而未朝太皇太后,孙儿也没能从旁劝谏,这是孙儿的不是。”
“还请皇祖母责罚。”
刘荣此言一出,窦太后本就清冷、淡漠的面容,当即便再添了几分冰凉。
而在御阶下,分坐于殿两侧的朝臣百官、功侯贵戚,则是神情呆滞的昂起头,目光齐齐落在了御榻正中央――落到了如今汉家理论上的最高统治者:窦太皇太后身上。
永宁殿?
戚夫人那个?
这也太过了吧……
就算要给儿媳上眼药,也好歹找个差不多点的地方啊?
再怎么说,那也不是过去的栗姬,而是当朝栗太后了啊……
被殿内几百号人神色各异的注视着,窦太后即便是已经彻底失明,也不由得一阵如坐针毡。
但毕竟是吕太后身边伺候过,几乎见证了汉家自开始至今的整个历史发展进程,见惯了大场面;
很快便调整好情绪,依旧面无表情道:“怎么?”
“听皇帝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为太后抱不平?”
“――是觉得,我将太后安置在永宁殿,还委屈了太后?”
“若是,皇帝便大大方方说出来,不必这般阴阳怪气,拐弯抹角。”
“过去这些年,汉天子的阴阳怪气,早就已经让我感到无比厌烦了……”
唰!
随着这最后一句‘汉天子的阴阳怪气’从窦太后口中道出,原本已经各自低下头去的朝臣百官、功侯贵戚,只齐刷刷抬起头,再度带着惊诧之色望向窦太后。
什么情况?!
今日朝议的核心议题,可恰恰是大行皇帝――孝景皇帝的身后事!
如此场合,堂堂太皇太后、大行皇帝生母,这就开始指责起死去的皇帝儿子了?
你干~嘛~~~
哎呦……
“皇祖母,教训的是。”
原以为,老太后如此明显的诽讽中伤,必定会让刘荣怒火中烧,就算无法为死去的老爹讨回公道,也起码会当场变脸。
却不料御榻旁,刘荣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笑意盈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