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在熬粥。”
“我去喝几瓶啤酒。”
“如此生活30年,直到大厦崩塌。”
“云层深处的黑暗啊,淹没心底的景观。”
成丞闭着眼唱,声音不疾不徐,相比他之前的几首歌,这首歌低沉了许多,可这首歌中的沉郁和悲哀,听在人的耳中,却如铅云袭来一般令人感到无力。
韩时怔住了。
他已人至老年,走过了人生的大半程,按理说,他已经不容易被打动,却第一时间被这首歌的歌词给摄住了:
歌词开头,所写的不过是每个芸芸众生普通的一天。
一个整天被工作束缚的中年男人,早已没有了朝气,夫妻相在,却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寡淡,庸碌,乏味,麻木。
荒谬。
哲学家加缪曾经说过:
“有时候,生活的布景会坍塌。起床,电车,四小时待在办公室里,或者在工厂里,吃饭,然后再是电车,四小时的工作,吃饭,睡觉,周一周二周三周四周五和周六,都是同样的节奏,大多数的时间里,这条路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有一天,突然间就问了个“为什么”,于是,生活的无意义感与荒谬感也就出现了。”
这种生活的无意义感与荒谬感,人在中年,皆有体会。
很多人忙着忙着,突然停下来一想:
不是,我现在在干什么?我怎么突然就到这个年纪了?我怎么突然就胖成这样了?我怎么突然就有了孩子了?我怎么变成自己都讨厌的样子了?我忙忙碌碌的活到现在到底有什么意义?我重复着我爸,我儿子重复着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部分人下班之后,喜欢喝几瓶啤酒,实际不过是对抗这种虚无与荒谬的一种方式而已。
歌词接着笔锋一转: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厦崩塌
可就是这样荒谬的生活,早已持续了三十年,无风无浪地活着,竟也迎来了骤变。
相比荒谬,这是一种更大的荒谬,相比悲哀,竟分不清是否更值得悲哀。
韩时莫名其妙的流下泪来,他只觉得这歌词写得真好!真无敌!
成丞从乐队手里接过一把吉他,晃着身子,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弹自唱:
“在八角柜台,疯狂的人民商场。”
“用一张假钞,买一把假枪。”
成丞的声音骤然拔高:
“保卫她的生活,直到大厦崩塌,夜幕覆盖华北平原,忧伤浸透她的脸。”
声音从C4跨过了两个八度,直接顶到了C6,且是用真声直接顶上去的,无与伦比的爆发美感,直接激起了全场人的鸡皮疙瘩。
台下的真定观众,像是突然被击中一样,淌下泪来,突然就理解了这歌的歌名。
杀死那个真定人…
这不就是在被生活所杀死吗?
成长实际上就是对热情和自尊的蚕食过程。
生活没有书本里的理想和浪漫主义。
有的只是对金钱的渴望和对欲望的虎视眈眈!
无法适应吗?感到迷茫无助吗?
那没错了!
这就是被杀死的过程!
这歌的歌词,把真定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市的恬淡、无争、单纯、以及无可救药的气质刻画得清晰而立体。
“冀州师大附中,乒乓少年背向我,沉默的注视,无法离开的教室。”
从诉说到高音,从铺垫到爆发。
成丞嘶吼着,唱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