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淮一把抓住知著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人藏到侧殿后方去了,压低声音问:“知著公公怎么敢偷听,若被人发现了,会被杀头的。”
知著先对郭淮快速行礼,随即同样压着嗓音回答:“奴婢依公子吩咐,在此等候郭将军。”
“等我?”郭恕一愣。
郭恕是当年随着魏王起事的战将,虽然论辈分要被姜南风叫一声叔叔,可他们俩的职务范围八竿子打不着,若非经常在魏王面前见到姜南风和他身边两个得用的太监,郭恕怕是连人都认不出来。
郭恕实在想不通姜南风有什么事情需要特意派个太监等着他交代的。
知著点头:“令郎过身后,姿态不雅,公子吩咐奴婢为令郎换洗一番,选绸缎裹身,免得宫中乱起来,让人辱了令郎的尸身。奴婢已让针线好的宫女补好了伤口,将军请随奴婢来。”
事死如生,死后如何下葬对人来说确实是头等大事。
郭恕官至三品,有侯爵分位,作为郭恕唯一的儿子,已死的孩子下葬怎么也用得起“侯府世子”的身份,但现在……这种时候,姜南风自己也是前途未卜,他居然还记得替郭恕收殓儿子的尸体。
眼泪顿时不受控制的从眼中跌落,郭恕赶紧捂住脸,哽咽道:“劳烦公公为我带路。”
再穿过两道角门,知著停在下脚步,“郭将军,令郎就在房间里安置。奴婢去背面喊人进殿收拾。”
郭恕已经顾不上知著说了什么,直接闯进内室。
门板已经被拆下来了,平放在地上,上面放着用白绸包裹的,郭恕走进被白绸包裹的一团时候,几乎跌倒在儿子的尸体面前。
知著在门口听到一声哭嚎,迟疑片刻,还是没进去打扰,朝另一个方向过去,对等候在里头的工人轻声吩咐:“魏王已死,夏王嫌弃殿中有血污,让人去清洗。”
宫人马上回答:“奴婢马上去抬水。”
魏王暴戾弑杀,不管是处理朝臣的尸体还是内侍的尸体,宫人早琢磨出一套合理的流程了。
顿时几名健奴去抬水,另有内侍和宫女往前殿过去,准备抬走破损的物品、擦拭被血沾染的地毯等物品,再擦洗换新。
剩余的一齐看向知著,等着他替他们拿主意。
知著咬咬牙:“一块出去吧,跪到前殿,等夏王吩咐。”
只要上阳宫没有彻底毁了,夏王定都在此,无论如何都需要宫人,大约是不会为难宫人的“胆怯”的——宫人在大人物心里都下贱,他们不具有勇敢和忠诚的美得,大人物们才会用的更顺手。
“多谢玉鹤公子搭救奴婢性命。”不论内侍还是宫女,他们路过知著的时候都向他行了大礼才出门。
知著一一替主人回礼。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摸了摸腰间垂挂的玉佩,心道:希望公子这块玉佩真有用。
“你们到我后面去。”知著走在宫人最前方,带着他们选了位置跪下。
上阳宫的宫人如今只剩下二百来个,十个内侍和四十名宫女留在凤栖殿内服侍往后周薇,还有二十个被安排到景春殿里帮着官员们跑腿。剩下的一百二十人里,八十个在扶桑殿内伺候魏王,余下的四十人散落在膳房和其他各处。
已有宫人洒扫,还有其他的宫人夏王并不奇怪,但乌泱泱的一群人从角门走出来十分显眼。
夏王逆着光,眯眼看去,等宫人一起跪下,他隐约发现领头的内侍腰间挂了一串显眼的佩饰。
夏王心中好奇上前,瞬间瞪大了双眼,一把抓住知著腰间玉佩:“此物你从何处得来?是不是趁乱偷盗的,说!”
夏王多年来身居高位,绷起脸很吓人。
“不是,这是公子给奴婢的。”知著却拉住玉佩不肯放手。
知著的言辞入耳,再看知著这身正七品的太监官服,心里有了其他猜测,试探着问:“你是他们领头的?”
宫人都不明白夏王问这问题有什么目的,但心中胆怯,轻轻拉拽知著的官袍。
是公子派我来管这群内侍的,公子肯定有想法,我不能因为害怕坏了公子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