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辞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小,后半句话几乎隐没在了乍起的闷雷声中,裴远舟只听了个模糊。
他看着沈秋辞脸上的笑意分明粲然,可和着外头渐起的风声与面前摇曳的烛光,却叫他没来由寒毛直竖。
他正想追问沈秋辞方才说了些什么,
忽而,门外传来了一阵短促的敲门声。
“世子爷,大理寺的人来了。”
“大理寺?”裴远舟不耐烦道:“他们来做什么?”
“不清楚。裴大人什么也没说,只说有些事想要问一问世子爷。”
“又是那个丧门星!”
裴远舟叹了口晦气,这才向沈秋辞问道:
“秋儿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沈秋辞起身,先裴远舟一步向外走去,到了门前,驻足回首道:
“世子可还记得方才你回府时,我曾说过要给你一个惊喜?”
话落,不等裴远舟回话,沈秋辞霍然将房门推开。
刺骨寒风猛地灌了进来,沈秋辞捋顺鬓角迎风散乱的碎发,笑道:
“如今惊喜已经到了,相信世子,定会满意。”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裴远舟楞在原地,愈发觉得今日的沈秋辞有些莫名其妙。
他起身追出去想要问个究竟,
结果在庭院内,却先是碰见了带着官兵长驱直入的裴承韫。
“站住!”他夹杂着怒火呵斥道:“裴大人没有得主家的许,带着这么些官兵擅闯名宅,可是你们大理寺该有的规矩?”
裴承韫轻巧一嗤,挑眉看向站在一旁的沈秋辞,道:
“是长嫂招呼我进来的。”
裴远舟瞥了沈秋辞一眼,也不好对她发作,只冲着裴承韫愤愤道:
“你来做什么?侯府不欢迎你!”
“大理寺来,自是有案子要查。”裴承韫缓步走到裴远舟身前,与他对峙于长廊下,
“世子可知道,太常寺卿的公子肖文胜,昨夜死了。”
“哼,当然知道。”裴远舟鄙夷地瞥了裴承韫一眼,阴阳怪气道:
“那凶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都能犯案,不就是拿定了你们这群酒囊饭袋没本事将他缉拿归案?亏了皇上如此信任你,将此案全权交由你负责。如今一月之期将至,你非但没有找出凶犯,反而要上京又闹出了一起命案。这事儿传到御前去,我等着看你如何与皇上交代!”
裴承韫淡定道:“此事不劳世子费心。本官想问问你,昨天夜里,你在什么地方?”
裴远舟错愕地瞪大了眸子,“你在怀疑我?”
裴承韫道:“前日裴老夫人摆灵,肖文胜来灵堂前大闹一场,那时你与他起过冲突,许多人都曾见过。你曾扬言说要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不得好死,是不是?”
闻言,裴远舟的气势稍颓了些。
他那日和肖文胜起冲突时,的确说了些狠毒的置气话,旁人怀疑他也并无道理。
可肖文胜的死,分明跟上京那个凶犯的惯用作案手法一模一样,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会想到这件事是上京凶犯做下的,而不是来找他浪费时间。
想至此,他愈发笃定,这裴承韫今日来,就是故意找茬的。
故而裴远舟也没什么好脸色给他,“这样的气话也能当真?我成日里还说想让你死无全尸,怎么没见你无端暴毙?”
裴承韫也不恼,接着问:
“还请世子回答本官,昨日夜里,你去了哪儿?”
裴远舟不耐烦道:“喝酒。”
“跟谁?喝到了几更天?喝完酒后可有立刻回府?”裴承韫表情严肃,语气紧迫地追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