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这些伪善都是装出来的,可要装的十年如一日,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能骗过去,那云娘与他相隔十万八千里,甚至于都没有过交集,她又是怎么识破他的伪装的?
“姐姐?”
阿怜的一声轻唤,将沈秋辞飘忽的思绪拉扯回来。
“姐姐在想什么?”
“没什么。”沈秋辞面色如常地笑了笑,“云娘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这件事我暂且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私下里你也别去找云娘问个究竟了。回去后好好跟着你若星姐姐,等我料理完了侯府这些琐事,再想个法子把你接来我身边。”
“好!一言为定!”
阿怜孩童心性,得沈秋辞哄了两句,那些不愉快的事就能暂且搁置下,笑得灿烂。
然而这件事,却是在沈秋辞的心中留下了疑影。
她向来是个遇事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
私心里想着,左右她已经答应了裴承韫,最近也不会再在上京犯案,
不如等裴远舟的判决下来,长姐的血仇尘埃落定之后,她只身一人偷偷去一趟儋州,私下调查一番此事。
*
三日后,朝廷对裴远舟的判决下来了。
他谋害肖文胜一事证据确凿,容不得他抵赖,
而其余的几桩凶案作案手法和他杀害肖文胜的手法一模一样,所以他自然也难洗清嫌疑。
再加上他曾经在大牢里给裴承韫写下过一封保证书,
意图让裴承韫帮助他将所有的事都推到沈秋辞身上去,待他保全平安后,愿意分给裴承韫沈家一半的财产。
这份文书被裴承韫呈到御前,
皇帝看后勃然大怒,直说裴远舟若是没有做过这些,何以需要贿赂朝廷要员?
他让人将裴远舟带到御前来,欲亲自问话,
可彼时的裴远舟,已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人被折磨得连精神都有些恍惚了,皇帝还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来?
于是皇帝只能根据现有的证据,和裴远舟种种反常的举动,确定了他上京凶犯的身份,判了他三日后于菜市口斩首示众。
然而这份判决,却并不为那些受害者的亲眷所满意。
以礼部尚书为首,太常寺卿为辅,那些家中闹出过凶案的朝臣们于朝堂上齐齐跪地不起,直言只判斩首是便宜了裴远舟,请求皇帝对他判处极刑,以平民怨众怒。
这事儿摊在了明面上,这些当官的总能列举出诸多由头来。
可实际上还不是他们恨毒了裴远舟?
这些官员大部分都只有那一个独子,所以才会格外宠溺,处处包庇。
如今独苗没了,来日百年归老都没人给他们送终,他们又哪里肯让裴远舟死得这样便宜?
非得是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才能稍稍平息心头之恨。
皇帝也不是不知道他们的意图,但这件事也着实难办。
他所顾虑的,并非是因着裴远舟这个人,而是因着他家中还有沈秋虞这么个妻子。
沈秋虞的父兄已经为了救驾而命丧沙场,而今丈夫被处死,还死得这般难堪,她一个孤女又成了寡妇,指不定日后要如何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当要她如何自处?
可前朝的压力摆在面前,皇帝也不能视而不见。
于是他便着封公公连夜去一趟侯府,通传沈家姑娘明日入宫觐见。
当晚,
沈秋辞将裴远舟养在别院的另外三名妾室都叫了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