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大秘迈着稳重镇定的脚步,不紧不慢,很有力度地渐渐离去,张里心下有种难以言状的激动,这个代表来得真是太突然了!刚刚心内还有些不忿的情绪也烟消去散,但是,此时他也并没有过份沾沾自喜,刚才对方的话里还有很大余地,也许仅仅是个安慰,官场的上的事,历来如此,有些情况是不能根据揣摩和判断来下结论的,因为一切都充满不确定因素!
不过对这个深沉有水平的周大秘,张里可是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通过刚刚短暂的接触,他有些暗暗佩服此人,说话得体又合情合理,让人如沐春风般,但是却又能在瞬间让人提心掉胆,中间的婉转承接,竟似自然如此般,丝毫不见拖泥带水之举,说明此人深谙领导艺术,到底是在大领导身边的,就是不一样!
隐隐的他有些好奇:这位周秘是什么类型的烟民呢?
张里心下暗自啧啧地赞着,他完全相信只要假以时日,这位周秘绝对也是个高明的领导,不过时间应该不会太远了,省委欧阳书记即将到站,临退前,他怎么都要安排身边的人吧?这也是官场的惯例,否则会让人留下微词的。
张里慢慢回转身,他没有关门,两个人刚才在屋内抽了好几支烟,里同一阵浓重的烟味,此刻正好出出气,换换新鲜空气。
收拾了下房间,张里这才半倚在床头,静静地歇了会,这下肚子有些抗议似的,一阵阵饥饿感传来,空空的胃也好像在慢慢蠕动,不管里面有没有粮草,习惯性的它都要开始工作!
张里苦笑着站起来,只顾着想事情,连晚饭都没吃,看看腕上的表,已经差不多快八点了!错过了饭点,此处又在山脚上,无法出外就餐,有钱买不东饭菜,张里只好起身,烧开水,拿过房间的食品橱里的一些方便面之类的,胡乱的凑合着糊弄下肚子。
第二天,张里也集中精力,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统统从脑袋里清除出去,他要像往常般,处变不惊,以不变应万变,既来之则安之,学点东西有时也不是坏事。
这一期的培训班,一如张里所料,是理论研讨为主,来得多是政研室、党史办等一类工作单位的人,这部份人专门研究一些政策理论性方面的工作,弄清了原由后,张里不由得苦笑,自己这个在职区委书记,正经的大权在握的县处级主官,看来真是个鸡肋!
貌似这种形而上学的理论内容,很多担任领导职务的主官们是很少参与的,就是在学习深造时,也是略有接触,绝对不会搞出这样一个专门的研讨班形势来充电的!
在早上例行的班级同学自我介绍中,张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老同学胡文举!
毕业一晃近十年,中间只在张里结婚时双方匆匆见过一面,再这一转眼,又是几年没见,二个昔日的老同窗,在省委党校这个神对庄严的殿堂再次相遇,实在是造化参参,这一相遇,让二人不由得也是心情激动万分!
当天,张里和这位老同学就在一起促膝长谈,两人谈往事谈人生,谈过去的无忧无虑的年少心高的校园生活,当然少不了要谈起另外几个死党,叙旧,把酒言欢,端得是一番一诉衷肠。
在交谈中,张里面了解到,这位老同学现在仍在关南县工作,现在身份是政研室主任,谈起现状,胡主任也是大发感慨,直道官场难测,机关难混啊,毕业近十年,现在不过区区一个科室主任,而眼前的张里,则已是堂堂的一区之长,而且是主市区的一把手,这等身份的差别,自然不免让人心下有些失落。
张里却不在意所谓的官职大小,他是重感情念旧之人,在他的眼里,老同学还是老同学,他没有把职位当作衡量的标准,不过,他心下也知道,仕途不如意,这对于在机关工作的人来说,绝对是一个最大的打击!
看着面前有些低落失意的老同窗,他心里也有些不是味,没办法,只好宽言安慰,
“老同学,不要想太多!你我之间,都是旧交,过去同窗四载,从少年到青年,人生的一个重要时段,我们是共同经历的,这份感情是永远不会褪色的!”
胡文举也点点头,脸上有些欣然,道:“是啊,恍然间一转,你我现在都是而立之年的人了,想来想去,人图什么?不就是有些几个知心朋友吗?”
张里笑笑,见对方心结渐解,他才接道:“想想当初我们毕业时的想法,那时只想能找个好工作,有一份稳定的工资能养家糊口就心满意足了!可是现在呢?我们的目标是不是变化了许多?”
“要是用那时的标准和想法来衡量我们今天的实际情况,恐怕是绰绰有余了吧!”
“是啊是啊,到底老同学这官大,当领导的眼界高,看问题总是技高一筹啊!佩服佩服!”听到张里如是说,胡文举脸上也不由得调侃地笑道。
二人哈哈大笑,气氛重回温馨怀旧的场景,胡文举也叹道:“说真的,老同学,我不是自我解嘲,我觉得这从政的人,就讲究一个机遇,机遇来了,挡都挡不住!命里有时他终须有,命里没有,你强求也没有用!”
面对这种有些精神寄托的说法,张里只好笑笑,也许从某种层面看,这位老同学说得有点道理,好像适合官场中的大部份情况,可是在他的内心却有不同的观点,
一个人运气再好,机遇再好,总还是要有些真材实料,如果尽是一肚民脂民膏、昏昏庸碌之辈,那再好的机遇也没用!这种就叫马尾穿豆腐——提不起!
当然,张里也相信,在官场中有能力会做事的人很多,他们缺少被发现的机遇,这也是一个现实情况,但不能一概而论,官场主流毕竟还是正确的!
看着老同学如此自我安慰,张里心下有些不得劲,他在脑子转了转,突然想起,好像现在的关南县长吴润浦,是当初自己在省委党校时的同班,在最后毕业的通讯录上,他曾草草看过,当时这位吴同窗的身份是副县长,后来有一次与王树闲聊时好像听到提过这个人,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因为这个吴县长当初是追随王树的,所以张里有些印象,但他属中间清流派,故与此人并没有什么深交,要是能让王树递句话,估计眼前这位失意仕途的老同学,多少也能得到点益处!
想到这里,他心下也拿定了主意,但是他没有说出来,毕竟这事也是要请人帮忙的,万一不成,岂不是让人空欢喜一场么?长期失意的人猛然间听到兴奋的消息,再转到失望,那最终在情绪上会变得更失落,反而不美!
随后,二个老同学又聊了会,酒也喝了不少,胡文举有些醉意上涌,最后倒在张里房间的另一张床上呼呼睡去,张里只好收拾打扫战场,也昏头昏脑地上床睡觉。
谁知第二天,这位老同学就主动搬了过来,他要和张里同住一室,打这,张里的房间也有了个伴,老友相陪,在时下的特殊时刻,倒也让他心下慰藉不少。
和张里在省委党校的悠闲面对生活、置身事外相比,与此同时,在项州,在城关,为了张里这个年轻的区委书记,却是热闹得很,整个机关干部们都是暗自议论纷纷,各色人等,官场百态,说法版本几多,如同平静湖面被石头打破,泛起波波涟漪。
主角不在,同样不影响这场大戏开演,甚至还更精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