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能接上吗?”他问道,“我还不想变残废。”
“其实我不会给人接胳膊,也不会给人治伤。”菲尔丝捧着断手跪下来,还不忘嘀嘀咕咕,“不过你比较特殊,只要多弄点血,再糊点烂草药,就能把你的命吊住,各种伤势也能慢慢痊愈。也许你该想办法找个真正懂行的医生。”
塞萨尔看着她用碎布条把他断手弥合,又拿着瓶子从格里加身上采血,往他断腕上浇,竟让表面的裂口缓缓弥合了点。这一幕真是怪异至极,就像在用浆糊粘木偶。
“你说得倒是轻巧,”他费力地说,“除了你,还有其他任何人能让我交待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吗?”
“呃,确实很多教会的经文上都写了你这种异状。一旦查出来的话。。。。。。”
喘息一阵以后,塞萨尔站起身,也不管坐手和手腕只有血丝黏连,来到阁楼窗口边就往下眺望。巷口那边,带头的雇佣兵正在和人商议,明显是被拖延住了时间,两侧挤满了围观的人,只能听到一片嘈杂的窃窃私议。
“这帮人怎么还被堵在巷口?他们不知道强行闯进来吗?”
“可能是在观察情况吧。”菲尔丝嘀咕着回答道。她捏着他那只断裂的手腕不放,视线也盯着他缓缓粘合的腕部血肉,好似在观察神秘莫测的自然现象。“我能把手指塞到你手腕的断口里搅几下吗?或者拿镊子取点血肉组织?”
“不能。”
“好吧,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她问道,连视线都不往上抬。
“当然是想办法让他们强冲进来。”他说,回身走向格里加的残尸。趁着力气还在,他用右手扯着格里加的脚把他的尸体拔了出来,手感很粘滞,就像从泥坑里拔萝卜。由于这家伙脑壳和地板黏得太死,塞萨尔拔他的时候把尸体脖颈都扯断了,血浆本来在狼藉一片的空脑壳里汪成一滩,拔出时又往外喷溅,洒得满地都是。
塞萨尔挥舞钉头锤砸开窗户,把无头尸往窗外抛去,如雨的鲜血又洒了下方看热闹的观众们满头满脸,弄得每个人都目瞪口呆。
“往里冲!!”
随着人群中一声高呼,雇佣兵们汇成潮水奔流起来,他们淹过阻拦者,涌向下诺依恩秘密开设的欢愉之间。
这下子,这地方彻底乱起来了。
。。。。。。
此时机会难得,雇佣兵们正在从巷口往深处的院落里冲,欢愉之间的打手们也都被人喊出去阻拦,放松了建筑内部的守卫。借着经常跟着力比欧走混来的脸熟,塞萨尔拉着套了兜帽的菲尔丝,趁乱跑进了本该守卫森严的院落。
他俩先摸黑进入长廊,接着推开长廊的第三扇门,迈入欢愉之间举行仪式的大厅。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该先和假扮的力比欧汇合,不然后续的事情会很难办。力比欧通常会在一层长廊的尽头处理各项事务,但今夜不同,他要招待更尊贵的客人,因此他会在更高层留给贵客的房间里恭候。
仪式大厅里有通往更上层的楼梯。
这间大厅宽广但低矮,到处都散放着女神的塑像,燃烧的香木烟雾缭绕,笼罩着一张张影影绰绰的丝绸幕帘。这些幕帘均描绘着风格明显的宗教故事绘画,张贴得极密,从天花板的滑轨上垂下,划出若干条纵横交错的狭窄通道来。
通道两侧的私人空间中灯火闪烁,隐约可见一张张名贵的木制大床和斜靠在床上的本地有钱人。
外面的混乱声在这儿已经很微弱了,就像窸窸窣窣的细语。塞萨尔和菲尔丝缓步走过时,能听到有人吞云吐雾,有人舒缓地轻笑,有人意识不清地咕哝着听不懂的方言,还有人正在帘子里和欢愉之间的仆人缠绵,发出情爱的叹息声。
恰在此时,忽然有人发出了惊骇的惨叫声。
“金库的守卫都被杀了!”
塞萨尔拉着菲尔丝躲进一扇幕帘,里头有个一身绸缎的中年男人靠着枕头,笑容灿烂,但很茫然,眼中也看不到他俩。此人懒散地吸取着一盏散发出氤氲雾气的碎植物混合物,明显已经没了感知外界的能力。
他认得这家伙,其实就是港口上的本地船主。
无视此人以后,他和菲尔丝拉开一丝幕帘,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张望。很快,他就发现两个守卫的尸体瘫在地下室金库入口。其中一具守卫尸体遭了利刃割喉,鲜血已经浸透上半身的衣衫,顺着硬皮革马甲往下汩汩流淌,还有一具守卫尸体趴在地上,看不清伤势,不过血浆已经漫出了一米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