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又在后面写了“女巡按”三字,指着说,“这就是这出戏的两个名字啦。”
望文生义,幕僚们三观受到了冲击。怎么,这巡按还能是女的?别说巡按御史了,就是个巡夜的也不能是女的啊!
内中有一位幕僚叫任樵的,心里虽然这么想,余光看见他们中间的头一个马屁精邬思道张嘴要说话,下意识挺起胸脯抢先高叫一声:“妙啊!”
如此嘹亮的一声,仿佛打开一个开关,幕僚们立刻跟上,妙啊妙啊妙啊!
一看这戏目,谁没有好奇心!我看见这三个字都立刻想点上一折!博士出马,必定是了不起的大作哇!
凌霄:“……”
凌霄低调地听他们吹捧完,把笔递给他们,清清嗓子:“我念唱段,你们来记。”
任樵手脚麻溜地抢到了毛笔,不忘介绍自己,“我之前真写过戏!博士您说!”
凌霄随便一点头,开始念第一段:“婢子本是江南籍……”
凌霄把京剧《谢瑶环》的几个经典唱段先背了一遍,然后讲唱段具体在哪一幕,说明每一幕的剧情和人物,请幕僚们补充念白台词等等。
她这里讲剧情,原本觉得单“女巡按”这三个字就格外离谱的幕僚们越来越安静。等她讲完,任樵第一个震惊:“谢巡按真就这么死了??”不复活一下吗?!
其他幕僚也说,对啊,武则天这不都赶来救她了吗!还有袁郎等着她呢!多好的官儿啊!我若是谢巡按,骨头未必这么硬!
最后这句是邬思道说的,幕僚们忍不住回嘴,谦虚啦玉露,什么“未必”,你骨头肯定没这么硬。谢瑶环扛过重刑三道,你嘛,老虎凳一摆就啥都招啦。
凌霄含笑听他们斗嘴,点一点桌上字纸,“谢巡按就拜托大家啦~”
“博士只管放心!”
工作都很顺畅地安排下去,凌霄把四爷御笔亲书的字帖卷成筒状在手心里敲,哎呀,这就是万事只有开头难。受一回圆明园蜂窝煤厂草台班子的气,还是值得的。
只要把开头的事情做好了,把自己的社会价值展露了,四处都是笑脸,追着赶着要讨你的好呢。
姐妹之美我者,私我也;护军之美我者,畏我也;幕僚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
四爷之美我者,额,在于我是雍王府销冠,且被老爷子亲自升职,拿下了从他老婆他弟弟乃至他爹妈(德妃:?)这一大溜人。
最重要的是大孙女光环,妥妥的自己人,面对康熙亲祖宗而不改其志的忠诚大孙女!
凌霄暗下决心,今天你把我当大孙女是吧?迟早我得让你把我当祖宗供着!
眼看天色将晚,凌霄干脆也不回岁荣轩,叫上等在二门的丫鬟,溜溜达达到福晋的正院去蹭饭。
蹭饭的不止她一个,今儿女眷们过来就都没走,正团建呢——给已经定下婚期的二格格准备嫁妆。
四爷子嗣不丰,只有一个女儿就是二格格,三个阿哥,最大的是弘时,才九岁。雍王府是亲王阿哥的门楣,开府多年,没有婚丧嫁娶的花销,家底很是丰厚。
这回为二格格备嫁,真是把半个库房的缎子都拿出来拾掇了,挑拣着名贵的、时兴的,给二格格填嫁妆单子。
凌霄看着晒了一院子的绫罗绸缎,想想这只是二格格财产的一小部分,啧啧称奇,什么皇三代富婆啊。
四福晋带着李侧福晋她们围着布料堆转悠,凌霄抓了把能吃的瓜子过来找二格格说话,“上午怎么不见格格?”一边说着,她把手心里的瓜子儿给二格格倒了一半。
二格格舒宁也早听说了上午的热闹,捧着一手的瓜子,摇头说道:“我自当在闺中学礼备嫁。”
凌霄有心问你学什么礼,又怕是什么生理课程问出来让小姑娘害羞,也就咽回去了。但她仔细打量二格格,实在看不出新嫁娘的羞涩,反而浑身萦绕着一股子忧愁。
“格格怎么不高兴呢?”
二格格垂首说:“出嫁也不是件高兴事……”离开阿玛、额娘,离开她长大的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和一个陌生人生活,嫁妆丰厚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
凌霄略想一想就明白了,人家二格格,雍王府的郡主娘娘,出不出嫁的都不差这点绫罗绸缎,反而可能还降低生活水平了。
“出嫁当然是高兴的事儿了。”凌霄用笃定的语气告诉二格格:“这就等于分家,你以后就是独立的成年人了,以前你出门要王爷福晋允许,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