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行刑的人向邓公公示意:“邓公公,这。。。我们该如何下手啊?”
邓公公收了表情和情绪,说:“殿下已经受了伤,先给殿下止血后再动手。旁边的这个影卫也先等他醒了再动手。陛下没有说要他的性命。”
邓公公特意提了四皇子的伤,那些行刑的人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明白了邓公公的意思,手上都控制着力度。
交代清楚后,邓公公回去向陛下复命,他跪在台阶下:“陛下,那边的人已经在动手了。”
“嗯。”皇帝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看上去并不是很在意。
“邓子,你把那个砚台给朕拿上来。”
“诶,好嘞。”邓公公弯着腰,一步一步地慢慢走上去。
此时外面的天空中出现的一抹鱼肚白开始膨胀,太阳的第一缕阳光也照在了大地上,透过窗户照进宫殿里面。
皇帝慢条斯理地接过那个沾上了血的砚台,用袖子一点一点地擦着。
邓公公候在旁边,一动也不敢动。
突然,皇帝一脚踹过去,邓公公感觉到一股猛力踢在他的腰间,他摇晃了一下,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可是他没有时间喊冤,也不能喊痛,马上从地上爬起来跪在皇帝的面前,一下又一下地磕头:“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头磕地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砰砰砰,磕得邓公公的脑袋发红、出血。
他的手上原本沾着砚台上四皇子的血,现在又沾上了他自己的。
直到磕得他头脑发晕、感觉不到痛觉了,邓公公才听到头顶上传来声音:“行了,别磕了。”
邓公公停下了动作,肺部迅速地起伏着,试图吸入大量的空气,可是他的呼吸却无法平静下来,头脑还是晕乎乎的。
“邓子,朕知道你一直因为大皇子的事情怪朕。。。”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呢?你从小陪在老大和老四身边的时间比朕还要长,在你心里,都是把老大和老四看作你的亲生孩子一样吧。”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虚无缥缈的,仿佛什么感情都没有夹带。
邓公公脸色煞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他此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重复着一句又一句的“奴才不敢”和“陛下恕罪”。
皇帝叹了一口气,慢慢坐回到椅子上,用帕子擦拭着自己沾满了血迹的双手:“你有什么错呢?起来吧。”
他的语气很轻柔,就像刚刚的一脚只是一个错觉一样。
邓公公服侍了皇帝几十年了,非常清楚皇帝的心情,此刻他还不敢起身,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僵硬得无法动弹。
皇帝仔细盯着邓公公看了好久,眼尾泛起薄薄的红色,黑色的冰冷的瞳孔中,孕育着层层荧光:“行了,起来吧。”
邓公公这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他满脸都是血。
“邓子,你也是在朕小时候就照顾朕了的,现在跟在朕身边也这么多年了。只要你不犯错,朕不会责怪你的,知道吗?”
“奴才知道。奴才服侍了陛下这么多年,对陛下一直是忠心耿耿的,绝对没有二心,陛下一定要相信奴才啊。”
“朕相信你。”
邓公公不是皇帝出生就陪伴在他身边的太监,原本的太监因为冲撞了安陵郡主,被先帝处死了,皇帝那时候年纪还小,需要人跟在旁边,于是先帝又去派人找了个跟皇帝年纪差不多的,也就是邓公公,跟在皇帝身边。
也因此,皇上从前一直怀疑邓公公是先帝派来自己身边的眼线,因此不信任邓公公,但是邓公公实在是冤枉啊,他那时还只有八九岁,哪里懂得什么谍中碟,只知道全心全意地服侍自己的小主子。
主仆二人的关系在时间的安抚下有所好转,就好似二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甚至后来年轻的皇帝也会跟他倾吐自己对姑娘的心意,邓公公也给他出些靠谱或不靠谱的建议。那时两人还经常一起喝酒谈心,这是两人关系最好的时候。
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皇帝的性情开始变得阴晴不定,并且疑神疑鬼起来。
是从皇帝快要登上皇位,去见了临终的先帝回来后,变了的。
邓公公不知道先帝究竟和小皇帝说了什么,但是邓公公和皇帝的关系没有任何原因、没有任何预兆地急转而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