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证据逐次砸出,寇元青又蓦地换了一副面孔,楚楚可怜垂下头。
“学生孤身来此地,贫且无依,簟姑娘对我表露好意,我以为她晓得我知道她是女子。少年女子与学生这般的年轻男子来往,能有何事?学生心动,乃至对她吐露恋慕都是自然。簟姑娘是一船家女子,又非千金小姐名门闺秀,学生便有歪心,能图到她什么?”
桂淳和另外两名亲兵只顾看着史都尉,防止他将寇元青抡上屋顶。不料白如依神色一寒,一把揪住寇元青领口。
“图她什么?”
桂淳第一次见白如依如此幽冷的目光。
“你还能图她什么。你自然是想,来到这明州城,繁华富贵的江南地,怎能毫无风流事。秦楼楚馆太贵。可巧被你发现一位不谙世事的姑娘,单纯又美貌,正中你心怀。你逗着她,觉得她好笑,一个船家女,怎还想念书?你心里嘲讽她,同与旁人编着你与她十分不堪的韵事,在她面前装成一副老实相。借帮她买书,猫耍耗子似的逗她。觉得可动嘴的时候,这姑娘却没如你所料,反而逃了。你趁机扯下她挺宝贝的手串,钓她再来找你。”
寇元青筛糠般抖着,硬声道:“含血喷人!分明是她自己掉的,我捡了,正想着要不要还她,可巧那几天有事!一个破串子,不知是不是纯银,便是纯的也化不出几两。珠子大小都不一样,当铺也不爱收这番物。休要辱我斯文!”
白如依微微眯了眯眼,仍揪着寇元青的领口。
“十月初五,你与四名书生在酒楼大堂吃酒,没想到簟姑娘来找你。她打听到你在酒楼,觉得众目睽睽下,你不敢造次,说不定能把手串还她。没想到先听见你与他人的言语。”
白如依逼近寇元青,森森盯着他双目。
“当时你说了什么,你真能忘?”
寇元青再打了几个哆嗦。
他想硬起腰板吼,却浑身发软,话生卡在喉咙里。
“那……那……”
。
那天,他真没说啥。
就是吃了几杯酒么,大家互相调侃。
有人问他,近来寇兄春风满面,可是又添喜事?仍同那船家小姑娘腻歪着么?那姑娘真把寇兄整得神魂颠倒啊。
谁不爱面子呢,酒桌上哪能讲软话,他肯定得说:“那小娘儿干巴巴的,哪有什么滋味。被我办得服服帖帖,整天缠得我不得了。我嫌烦,给她两脚,让她一边待去,容我清静两天。”
众人便起哄:“寇兄爷们,竟这样不知怜香惜玉,不怕她置气?”
他洋洋得意笑:“她敢!这些小娘皮,都欠收拾,你得会收拾。而今我手指头都不用勾,看她一眼她就给我提鞋。”
记不清是哪个缺德货说:“寇兄这份艳福,真是非同寻常。但两只脚,一双手服侍,忒孤单。小木头上有大玫瑰花儿,算来已是一家人了,寇兄有无共赏?”
几个书生一起大笑。有人拍桌:“是是,这得看寇兄的雅量了。那哪是大玫瑰,可是瓣儿都要长褶的玫瑰精了。”
他抿着酒笑:“褶不褶的,滋味好就成。有的花儿好似酒,新有新的味儿,陈有陈的香。”
众人再拍桌:“寇兄确实海量,别是吹牛吧,真的有?”
他得意并微带神秘地又一笑:“诸多芬芳,须细细品尝。”
另几个货正起哄叫好,一道黑影冲到桌旁。
簟小筠盯着他,面无颜色,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却只吐出两个字——“畜生!”
同桌的一人举着杯尴尬想出声,簟小筠转身离开,将其一撞,那人手一抖,杯中的酒淋了寇元青一身。
寇元青醒神一激灵,不由自主追出酒楼。
“酒桌几句玩笑话,你莫要多想……”
簟小筠甩开他的手。
“滚,你这畜生!看你都恶心,脏了我的眼!”
他酒醉站不稳,一个踉跄瘫倒在地,朦胧见簟小筠的背影越来越远……
。
“你休要栽赃,我没杀她!”
杀她做甚。一个船家女子。难道我功名不要了,命不要了?
“是,你没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