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兰那丫头,早说了不必麻烦大嫂来看,她这“病”出在心上,哪是外物能医的?
何鸾切了脉,心中已有一二,又问了温凝最近的饮食情况。
温凝不好拂她的好意,便一一答着,只是末了难免说一句:“嫂嫂不必费心,就是晚上做几个噩梦而已,过些时日自然就好了。”
温凝是真这样想的。
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噩梦而已。
第一个是嘉和十六年的春日宴,她要回温府,裴宥被人下了药,强迫于她;
第二个是嘉和十九年,她出逃雁门关,被裴宥逮回去,他将菱兰打发去关外,无论她如何求他,他始终不肯松口;
第三个,是庆宣元年,她与裴宥大婚前期。
那时她已经十分乖顺,菱兰在裴宥手里,她再也没有出逃的想法,有些婚礼用品,裴宥会迫着她亲自去选。
那一日她在挑嫁衣。
其实什么样的嫁衣都无所谓,但她能借此机会看看热闹的长安街,因此在那铺子里多逗留了一会儿。
出门时,有人堵住了她的去路。
是多年不曾见过的梁氏。
沈高岚虽未在宣平之乱中站队,但幼帝登基,整个朝廷都在裴宥手上,大约并未给沈家什么好颜色看,梁氏见到她就跪着抓她的裙裾:
“阿凝,阿凝,你看在与晋儿夫妻一场的份上,在裴大人面前替沈家说说话吧!”
“当初我是亏待过你,可那都是迫不得已啊!若非我当初把你赶出家门,你如何攀得上裴大人这样的高枝?”
“阿凝,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让裴大人放过沈家吧!我也只是按照他的吩咐行事啊!”
温凝清晰地听到自己耳边轰隆隆地一声——
原来,是裴宥令梁氏将她赶出沈家啊。
原来,他当初的伸以援手,不过是蓄谋已久啊。
原来,很多很多年以前,就是一个局啊。
她以为他们至少有过美好的初遇,有过灿烂的年少时光;她试图与他和解,与自己和解,她尝试说服自己那次噩梦只是他身不由己,被人下药而已,尝试去相信他一次一次地将她抓回来,只是多年陪伴,他已然离不开她。
却原来最初的最初,就是一场骗局。
为什么啊?她长大之后就与他见过一面而已。
就因着那可笑的年少时光里,她曾经短暂地给他带去过温暖和笑容吗?
他根本就是个偏执的疯子!
她与他撕碎那勉强维系的表面平和,拒不成亲,最终被他绑着上的花轿。
这三件事,是温凝跨不过去的三个坎。但凡想起上辈子的裴宥,就会反复地出现在梦中。
但总有一天,会忘记的罢。
温凝想。
此前她就有很久很久没梦到过他了。
“药物虽不能解你心中忧愁,但可令你心神安定,至少睡得安稳,脑中清醒,能助你更快地将事情想通也说不定。”
何鸾随身带了纸笔,提笔就开始写方子。
温凝想想也是。
她让裴宥不要再过来,不就是想要分开一段时间,让她一个人清清静静地,好好想清楚自己到底要的到底是什么么?
只是当时他一口打断她的话,言语间威胁的味道一出来,她便也无法同他好好说话。
“那便仰仗嫂嫂了。”温凝托着腮,弯着眉眼看何鸾流畅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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