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糖好啊。没有橘子糖那么甜,也没有梅子糖那么腻。”裴徊光低低地笑了一声,“口味不错。”
“掌印,怎么处置?”伏鸦猩红着眼睛,一脸兴奋。
裴徊光近几年极少亲自取人性命。伏鸦还记得掌印上一次兴师动众亲自出宫拿人时,让人将那老将军剁成了肉泥做成人肉包子,再对他的几个儿女下令:“谁吃的包子多,咱家就让谁活命。”
恐惧笼罩在陈家父子三人头上。可他们知道到了这一刻,这阉贼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性命,所有的恐惧都变成了谩骂和诅咒。
陈良翰跪地长叹:“老将一生忠诚,竟被你这阉人污蔑陷害!你这狗东西就该下地狱!”
地狱?
裴徊光笑笑。
他本来就在地狱里,一刻未曾走出。
小男孩跑开,被他的母亲紧紧抱在怀里。
裴徊光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乳母。
他自一出生,钟鼓馔玉锦衣玉食。直到那些人想饿死他,他第一次知道饥饿滋味,难受哭啼。忽然第二日开始日日可以吃到肉,只是那肉和他以前吃过的都不一样。他抱着乳母哭要去寻母亲,小小的手掌全是血。他懵懂地撸起乳母的袖子。
原来是乳母日日割自己的肉喂活他。
人人都说裴狗定然从未被爱过,才成了狼心狗肺的邪魔。
不不不……
他被爱过的。被很多很多人用尽性命地爱过。
可他只恨自己变邪魔太晚,不能拉更多人下地狱。
滥杀无辜?
裴徊光扫过一张张畏惧的面孔。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那群士兵的家人、后人呢?又或者,他们也曾为那几个将军欢呼过,就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他将擦干净的黑玉戒重新套上修长的食指,侧首问:“今儿个腊月二十几了?”
“禀掌印,腊月二十九。”
该回宫了。
·
夜深了。沈茴躺在床上,难受得额头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她蜷缩着抱着被子,又将被子夹在腿间。两条腿不由自主地磨晃着,皙白的小腿从裙子里探出来。
她踉跄下了床,去衣橱里翻找了许久,终于在最下一层翻到那件月白色的棉氅。她跌跌撞撞地重新回到床榻上,将棉氅紧紧抱在怀里,用力去嗅上面残留的玉檀味道。
她难受地转个身,面朝床里侧。眼前不由浮现许多旖旎的许多画面,想起那双微凉的手掌抚过身体的感觉。
她想他,疯狂地想他。
“我怎么了……”
不对,这不正常!
沈茴用尽全力坐起来,丢开怀里的棉氅,费力地下了床,艰难地跑到窗前,将窗户用力推开,让外面的凉风猛地灌进来吹在脸上。
她双手压在窗台上,低着头,用力喘息着。直到灌进来的凉风将她额头细密的薄汗吹去。沈茴才稍微清醒些。
渴。
她又开始觉得渴。她想喝水。不,是想喝果子酒。
沈茴转过头,望向架子上的那坛果子酒,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酒……有问题……”
一阵寒意袭过脊背,沈茴靠着墙壁勉强站稳。她低着头,望着怀里的棉氅。
他说除夕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