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可不是寻常女流,她的心思很重,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思考。
但她如何都不明白,分明只是一张门板,一块布,一桶水,怎么就能让诚惠如同身处炼狱一般,最后竟是老实交代了?
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她是真的想亲身体验一下,李秘这水刑逼供,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
她默默地将这件事,排在了接下来必做的“行程表”上,而且是第一件事。
诚惠和尚仍旧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仿佛这才是人世间最值得拥有的东西。
他如同被活埋又被挖出来的人,如何珍惜新鲜空气都不过分。
“既然认输了,那就说说吧。”
李秘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卷着烟,等着诚惠和尚坦白。
这老和尚再没有先前的视死如归。
因为他确实视死如归,但李秘连死都不让他死。
李秘这一招对他的身体没有外部的伤害,但他宁可被凌迟,也不愿再体验这种窒息的感觉。
“名单上的于伯宗是首脑,他本名鱼保宗,是鱼保家的同胞兄长……”
“鱼保家!”
太平公主也吃了一惊。
鱼保家一案,是李秘挖出来的。
后来被索元礼抢了过去,这家伙动用酷刑,罗织罪名,牵连了好些大家族,为了这个案子,官员们家破人亡,多少人受到了牵连。
这是索元礼的“成名战”,还因为这桩案子,让来俊臣名正言顺当上了侍御史。
然而没想到的是,索元礼这样的猎狗,都没能挖出这个鱼保宗,原来他化名于伯宗,就躲在庆山寺里!
亏得诚惠和尚跳了出来,若他选择隐忍,带着李秘兜圈子,反倒徒添麻烦。
因为名单上二三十人,就算抓了,李秘还得想法子找出凶手,撬开他们的嘴巴。
这些人都是一个样,同样都是视死如归的人物,正要做起来,漫提多麻烦。
如今倒好,诚惠和尚跳出来之后,直指首脑鱼保宗,倒是省却了李秘不少麻烦。
“鱼保家藏在哪里?”
诚惠和尚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如实回答:“在地藏殿左侧偏殿后的僧舍,从北往南二号房……”
也不等李秘发话,陈玄礼便叉手道:“待末将去拿了过来!”
李秘还是叮嘱了一番:“出手务必要快,不要给他服毒的机会,另外,多带几个弟兄,将其他人也一并端掉!”
陈玄礼当即领着弟兄们往地藏殿去了。
李秘将诚惠和尚从门板上解了下来。
因为长时间头下脚上,诚惠和尚的脸都变成了猪肝色,坐得许久才算是缓了过来。
“需要给你松绑么?”
诚惠和尚摇头一笑道:“我背叛了反周的大业,辜负了军师,已经没有资格活下去了……”
这是李秘再一次听到军师二字。
打从谋反案开始,这个幕后军师就一直是反贼们的主脑和智囊。
索元礼主理这个案子,将之当成了政治工具,帮着武则天铲除异己,却没能挖到任何关于这个军师的情报。
如今再次听到军师,李秘也心头激荡,不过面上却仍旧如常。
“炸毁大佛的炸药,也出自这位军师之手吧?”
诚惠和尚已经吃过水刑的苦头,自是有问必答,否则也只是麻烦陈玄礼再拎来两桶水罢了。
“是,军师神机妙算,天人无双,是我等所不能仰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