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这两人不能死的比窦老太后早,又必须在天子启咽气之前,彻底被剔除能对汉家造成威胁、制造麻烦的能力。
这,很考验天子启的手腕。
不能直接武力消除威胁,天子启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来解决自己的姐姐和弟弟。
但这也丝毫不影响天子启,将这件事作为对刘荣的又一则考验。
“若是真想到了办法,能在不伤及这二人性命的前提下,确保这二人不再会兴风作浪,自然是皆大欢喜。”
“就算想不到办法――就算眼下想不到,日后,也还是不得不面对的……”
回到太子宫,刘荣只疲惫的躺上了后殿的卧榻,陷入一阵漫长的思虑之中。
眼下,梁王刘武已经现身,东宫窦老太后的宝贝儿子‘失而复得’,却也导致老太后身陷舆论风暴中心,被彻底推上了风口浪尖。
――老太后要儿子刘武,天子启给人找回来了;
接下来,自然就是老太后,要就天子启吐血昏厥一事――就天子启被自己,以及梁王刘武、馆陶主刘嫖气到吐血昏厥一事,给朝野内外,乃至整个天下一个交代了。
也就是梁王刘武、馆陶主刘嫖姐弟二人都姓刘,都是刘汉宗亲,尤其还都是先帝嫡系血脉、当今天子启一母同胞的手足;
但凡这二人当中有个姓窦的――甚至是但凡有其中一人,和窦氏外戚结有姻亲,这件勉强能被定义为‘老刘家的家事’的政治事件,便必定会被钉上外戚乱政的标签!
外戚乱政,会是个什么结果?
至少在目前的汉室――在吕太后才刚驾崩二十多年、吕太后的传说还仍在口口相传的当下,外戚乱政,甚至单就是一句‘恐复为吕氏’,便足以宣判一家外戚的死刑!
要知道当年,吕太后驾崩之后,最有机会被接到长安入继大统的,并非是先帝,而是齐王刘襄!
结果怎么着?
一句‘齐王母舅驷钧,恶人也,即立,恐复为吕氏’,便让兵强马壮的刘襄彻底失去机会,黯然神伤的回了齐地,并于短短一年后郁郁而终。
这句话什么意思?
――齐王刘襄的母舅驷钧,是一个坏人,如果立齐王,那驷钧家族就会是又一门吕氏!
一个‘坏人’――一个连做过什么坏事,都没人能说得上来的‘坏人’,便让齐王刘襄失去了自己亲手争取来的、承继大统的机会;
究其底层逻辑,却不外乎一句:恐复为吕氏。
这句话、这五个字在如今汉家的杀伤力有多大,也就可见一斑了。
眼下,东宫窦老太后为了自己的小儿子,而气的大儿子,尤其还是皇帝儿子吐血昏厥,自然也难免被指责‘恐复为吕氏’;
那接下来,窦老太后要做的头等大事,就只能是找一个契机,来扭转舆论风评。
换而言之,接下来,窦太后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尽可能在重大决策上,对天子启采取无条件支持的措施,来表明自己‘非吕氏也’。
“重大决策……”
“重大决策………”
平躺在卧榻之上,刘荣不断呢喃着‘大事’二字,暗下却是思考着这个机会,自己可以用来做什么。
――窦太后需要通过一次,甚至是连续几个重大政治事件,来向天下人证明:我不是吕太后,我可听皇帝的话了,皇帝说啥就是啥;
而对现在的天子启而言,最重要的,无外乎便是太子荣。
这就等同于接下来,刘荣拥有了一段‘无敌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来做些有利于自己的事,却不用担心东宫方面的压力。
刘荣或许反应不够快,但作为天子启至今为止,都还挑不出大毛病的合格储君,刘荣显然也不笨。
就算嫩了些、反应慢了些,刘荣也已经回过味来了:老爷子让自己知道绣衣卫,以及绣衣直指挥使周仁的存在,分明是在将独属于自己――专属于汉天子的势力,逐步交接给刘荣。
说得再直白点,便是天子启,已经开始主动交接政权了!
在这个前提下,能在一段时间内,拥有‘让东宫无条件支持自己’的机会,天子启几乎百分百会用在刘荣身上。
问题就在于:这么一个不容错过,且大概率无法出现第二次的良机,究竟拿来做点什么,才能为刘荣争取到最大的政治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