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无论是采取怎样的措施,大将军,都务必要坚守荥阳,静候朝堂的援军。”
“——真到了那一步,朕也会像刘濞那样,尽发关中可战之卒,以星夜驰援。”
“但在援军抵达之前,大将军,务必要将荥阳守住……”
说到最后,天子启已是极尽庄严的从榻上起身,对窦婴躬身拱手,俨然是以江山社稷的安危,托付于窦婴之手。
见天子启这般作态,窦婴自也是赶忙上前,阻止了天子启‘拱手躬身’的动作;
片刻之后,又神情严峻的缓缓跪下身,望向天子启的目光中,更是满带着决绝。
“陛下勿忧。”
“若当真有睢阳城破,吴楚贼军兵指荥阳的那一天,臣即便是用拳打、用脚踢,甚至是用牙咬、用头撞!”
“但有一息尚存,便绝不会让荥阳城头,立起吴楚贼军的大纛!”
窦婴庄严宣誓,天子启却是深深凝望向窦婴目光深处,良久,才沉沉点下头。
片刻之后,又故作淡然的咧嘴一笑。
“这些,都只是最糟糕的结果,大将军也不必太有压力。”
“如果情况真的糟糕到了如此地步,朕也不至于非要等到那时,再穷兵黩武,尽发关中男丁。”
“——依朕之见,大将军在荥阳,大抵是不会遇到大股叛军的。”
“只是保险起见,才对大将军提前做下托付而已。”
天子启的抚慰之语,并没能让窦婴心中的沉重减缓分毫,只象征性的咧了一下嘴,便满怀心绪的起身退到了一旁。
见此,天子启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深吸一口气,又负手思虑片刻,便缓缓转过身,望向另一侧的周亚夫。
这一次,天子启拱手的速度很快,根本没给周亚夫留上前阻止的机会。
“宗庙、社稷的安危,都要托付给太尉了!”
相较于对窦婴做出指示、托付时的拐弯抹角,天子启对周亚夫,可谓是开门见山。
不等周亚夫反应过来,便又面带哀愁的叹着气,自怨自艾道:“吴楚四十万叛军,朕能给太尉的,却只有十万兵力。”
“但这十万兵力,却不单是供太尉用来平灭吴楚。”
“——在睢阳战罢之后,太尉也还是要凭这十万大军,遍荡关东!”
“吴、楚、齐、赵、淮南。”
“凡有举兵者,或有贼兵作乱之地,太尉,都要带这十万大军走上一遭。”
“朕对太尉,实在是给予的很少,却期望的很多……”
天子启羞愧之语,只惹得周亚夫一阵哑然。
片刻之后,方带着感动的神情,也同窦婴方才那般,在天子启身前缓缓跪下身。
“陛下不以臣卑鄙,以宗庙、社稷之重相托付,实在是恩重如山。”
“得到陛下如此信重,若还是不能报效陛下,臣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世呢?”
“——十万大军,不比吴楚四十万叛军势大,却也已经是陛下能给臣的所有了。”
“若还是不能完成陛下的期许,臣岂非是辜负了陛下,更让天下人的殷殷期盼,都给了一个不值得的太尉周亚夫?”
说到此处,周亚夫也不由得潸然泪下,只满怀唏嘘得低下头,从怀中取出一块叠起的绢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