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文臣,那单只是稳妥,确实是不值得令人太过于重视。”
以一种稍显迟疑,好似是在说‘我也不知道这对不对,父皇你说呢?’的语气道出这番话,刘荣便苦笑着摇摇头,道出了自己的遗憾从何而来。
而从程不识的为人处世、脾气性格,朝野内外也能大致判断出来:大概什么样的人,能得到太子的欣赏――至少是能让太子看着顺眼、能尿到一个壶里去。
至少并不全是……
如是想着,殿内百官公卿不由挺直腰杆,伸长脖子,遥望向御榻一侧,那道时刻带着谦逊微笑,却愈发让人不敢小觑的身影。
“――这样的青年才俊,留在长乐宫做个卫尉,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
相比起四十多年前,明显‘不及格’的孝惠皇帝:太子刘盈,以及二十多年前,极为勉强的够到及格线的当今天子启、彼时的太子启,刘荣今日的表现,已经算很好很好了。
这很高了!
这就意味着:肉眼可见的未来,程不识的个人政治倾向,便大概率是汉家未来几十年――甚至是贯彻刘荣这一朝的政治大方向。
亦步亦趋,一板一眼――刘彭祖、刘胜兄弟二人的一举一动,任是奉常属衙的礼官,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就此,汉家的朝公百官,有了这场朝议结束后的一个共同任务。
“但在军队中,尤其是在无时不刻,都想着建功立业的将官当中,像程不识这么稳妥的将领,却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这不单是为了弄清楚程不识的底细,以求日后能交好――至少是尽量不得罪这位新贵;
更不完全是为了日后,将自家子侄都朝着程不识的方向培养,以图得太子青睐。
百官公卿各怀心绪间,御榻一侧,也响起刘荣那难掩垂涎,却也有些遗憾的话语声。
但只有这些老臣知道:天子启这话,并不是玩笑。
天子启有了决断,刘荣自也只得躬身领命,对于天子启这番安排的意图,也当即心领神会。
“按照制度,我汉家的太子储君,可以有一支五百人的卫队。”
只佯做疑虑的沉吟片刻,才稍有些踌躇不定的侧身望向刘荣。
心下已经有了决断,天子启却并没有急着把话说死。
――叔孙通,是儒生。
――弹劾!
而且弹劾的对象,往往是稍跺一跺脚,便能让长安震上一震的‘大人物’……
刘荣自也认为理应如此。
――修护东宫太后和西宫天子启,以及太子刘荣之间的关系。
“既然是太子想要的人~”
“程不识……”
“李将军骁勇无双,更乃梁王叔爱将,儿臣不敢夺王叔之臣。”
所以,从理论上来讲,程不识这个‘长乐未卫’对窦太后而言,多少带了些烫手山芋的意味在其中。
太子选的第一个臣下,是彼时汉家朝廷唯一的儒生,尤其还是主礼制的奉常卿;
于是朝野内外当即做下定论:太子儒弱和善,此国之大幸!
至于这‘国之大幸’,究竟指的是宗庙、社稷有福气,还是朝野内外能自此不受钳制,放浪形骸,那就是见仁见智了。
“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刘荣的遗憾,天子启全当没听见。
只稍一思虑,天子启也略沉遮脸,重新将悬起的屁股落回了御榻之上。
对于汉家的朝臣功侯――准确的说,是对未来十到二十年的汉家政坛而言,这都是一个极为关键的讯息。
不弄清楚这些,往后几十年,别说在朝堂混的风生水起――便是想要混一混,都怕是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踩到刘荣的红线。
程不识二话不说,当即走马上任,窦太后其实也多少有些偷鸡不成蚀把米。
“便愚蠢的认为,兵法中所说的‘善战者’,或许就是程不识这样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