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都没人发现:不知不觉间,大家都已经默认了刘荣――才刚得封为太子储君,连政治程序都还没走完的太子荣,必定会是汉家的下一任天子……
接下来,就算刘荣什么都不做,这场朝议结束之后,朝野内外也都会开始流传起今日,太子刘荣初登朝议,便‘隐显雄主之姿’的言论。
“程不识?”
朝议本就即将结束,自也没人认为这突变,是天子启的安排。
“安抚东宫,代朕尽孝于太后膝下的同时,亲自和太后说说程不识的事。”
“前些时日,朕一时气急,言语惹恼了母后。”
“及至今日,吴楚乱平,汉家的诸侯内藩,也都即将被削去爪牙……”
“但在儿臣看来,程不识就算不是‘善战者’,也至少是一个行事很稳妥的人。”
“只可惜,程不识这样的大才,却早早被皇祖母召去了长乐,做了长乐卫尉。”
听着天子启这看似平和,实则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询问,刘荣只赶忙含笑起身;
迅速一拱手,旋即便敬谢不敏的直摇起头来。
而当皇子,尤其还是某一位姬嫔生下的所有皇子,在某一日朝服执笏,出现在宣室正殿外,往往只意味着一件事。
留着,那就是薄待功臣,无时不刻都在被人戳脊梁骨;
调离,更是将使得‘太后亲自提拔重用’的遮羞布被撕碎,更使东宫威仪荡然无存。
“――儿臣尝闻: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如是想着,刘荣便再度提起笔,开始专心致志的记录起朝议内容,以及自己对每一个议题,乃至每一个发言的心得。
“昔者,孝惠皇帝首点叔孙通,凡孝惠一朝,便只在礼法制度上有所建树;”
若是有可能,甚至都恨不能变戏法变出笔、简,将刘荣所说的每一个字抄录下来!
“材官都尉程不识,于太宗孝文皇帝十四年起雁门,因御胡守城有功,为先帝任为中郎。”
至少,也要保证明面上过得去,别让人背地里戳天子启、刘荣父子俩的脊梁骨,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子不孝母,孙不孝祖’之类。
一开始,窦太后要程不识给自己做长乐卫尉,就不是正常的提拔人才,而是半带泄愤、半带试探的冲动之举。
“想来太后,也不会对我汉家的太子储君吝惜人才,强留程不识,继续做长乐卫尉?”
众人都忙着回忆记忆中,那仅有的、关于程不识的残存记忆碎片,又或是思考起散朝之后,要如何去打探一下程不识这个人。
天子启显然也不觉得刘荣今日,还能做的更好;
这就意味着程不识,大概率便是如今汉家朝野内外,乃至是普天之下,最得刘荣认可的臣下类型;
而今天,太子荣向天子启伸手,点名要了程不识。
“既然这天底下没有第二个程不识,那还是让这再稳妥不过的人,在皇祖母身边侍奉更好些……”
“宣。”
被天子启一语点破心思,刘荣只稍有些羞涩的笑着低下头,片刻之后,便也坦然点头承认。
“与其在长乐蹉跎时光,倒不如跟在太子身边,好生历练一番;”
“太子,是宗庙、社稷的未来。”
“只可惜……”
只稍一思虑,便考虑起了刘荣这个提议。
这让天子启,看到了一个新的操作可能性……
朝服执笏,是汉家朝臣――无彻侯之爵,却有资格上朝的官员,在参加朝议时的装扮。
太祖高皇帝之时,初得封为太子储君的孝惠皇帝,向太祖高皇帝伸手要了当朝奉常:叔孙通,来做自己的太子太傅。
只是待兄弟二人相继跪倒在地,选即便是一声嘹亮的呼号声,响彻整个温室殿上空……
“儿臣刘彭祖,昧死百拜!”
“恳请父皇,治逆臣中郎将郅都,以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