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朝臣百官、功侯贵戚家中奴仆,来探听消息的;
有原本只是路过,却惴惴不安的停下脚步,踮起脚尖,眺望向那一处处售粮棚的。
更多的,则是原本想要买米,此刻却捧着钱袋,不知该如何是好的。
“少、少君……”
不多时,便见一老者一手持杖,一手捧着只破旧不堪,甚至还带着补丁的钱袋,颤颤巍巍走上前;
也是会挑――直接就抓住了刘荣的手臂,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的打听起消息来。
“太子这是,不卖平价粮啦?”
说着,便哆哆嗦嗦侧过头,远远指了指土炉内,正散发出浓郁麦香的‘面饼摊’。
“这,是怎么个意思?”
“――赈灾粮?”
作为受赐几杖,享誉十里八乡的长者,老人显然见识过类似的场面。
――太祖高皇帝年间,关中粮价鼎沸,粟价足足八千钱一石!
百姓民吃完野菜吃树皮,吃完树皮吃墙土――土都没得吃了,便不得不易子而食。
彼时,萧相国主政的朝堂,便会三不五时设下粥棚,以赈济百姓。
很显然,太子宫今日的异常变动,让老者瞬间联想到了那个粮食稀缺,百姓民食不果腹的时代;
又见太子掏出来这么个见都没见过的东西,老者经过简单的推理,便凭经验将其归纳为了赈灾粮。
念及此,老者本就沟壑丛生的眉头,便肉眼可见的多添了几道深坑;
望向那面饼炉的目光,更是带上了慢慢的凝重。
朝堂,居然已经到了要赈灾的地步吗……
那今年秋收之前,关中,又要饿死多少人呐……
“老丈说的哪里话?”
“今我汉家海内升平,百姓民安居乐业,丰衣足食;”
“朝野内外,都说这是盛世将现之兆,又何来赈灾粮一说?”
不等刘荣反应过来,一旁的临江王刘淤便含笑上前,顺势扶过老者的手臂,便将老者扶到了面饼摊旁。
一边走,一边嘴上还不忘说着:“这面饼啊,是寡人的长兄――当朝太子偶然所得,只尝了尝,便发现美味异常!”
“得知这面饼,不过是用平日里,百姓民都不怎么愿意吃的冬小麦所制,又想到近些时日,关中粮价鼎沸,关中的父老乡亲们饿了肚子;”
“这才把售粮棚搬去了东市外,把太子宫外的售粮棚,都改成了面饼炉。”
“――老丈若是想买平价粮,也不过是几步路的事儿,走一趟东市便有。”
“但这,来都来了,是吧……”
说着,刘淤的手便已经伸向了面饼炉,从炉子旁的竹筐内抓起两张巴掌大、半纸厚的面饼;
许是面饼还有些烫,不过两张面饼而已,却搞得刘淤一阵嘶哈乱叫;
小跑着回到老者身前,好不容易将一张面饼交到了老者手中,另一张面饼也不敢耽搁,赶忙用嘴咬住边沿,这才用手捏住耳垂,为烫红的手指降了温。
相比起细皮嫩肉的临江王刘淤,老者那布满厚茧的手,自然不至于便面饼烫的原地跳舞。
狐疑的低下头,看了看手中那张面饼的卖相;
面带迟疑的再抬头,却见方才还被刘淤咬住边沿的面饼,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被刘淤吞下了大半。
在刘淤身上打量一番――看着是个贵公子,应该没有扯谎,或许真是太子的某个弟弟,汉家的某位新封诸侯宗藩;
想到这里,老者再度低下头,又短暂迟疑片刻,终还是抬起那张面饼,小心翼翼送到了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