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三十取一的税比,你该缴十石粮食的农税。
带着自家那三百石粮食,跟着衙役来到了‘亭’,开始称量你家的农获;
粮粒被你从秸秆上搓下,一点点倒入斗具里,等差不多装满了,税吏拿条木尺,沿着斗具上沿横向一划――这就是一斗了。
但你没发现:税吏用来刮斗具上沿的木尺,并不是直的!
原本的一斗粮食,被税吏那微微弯曲,凹面朝上的木尺一刮,就被刮去了不少,明明已经不足一斗,却依旧被记录为:一斗。
就这样,你家那实际上只有三百石的粮食,便被那曲尺刮了一层又一层,硬生生多刮出了十几石!
好嘛,你家今年理论收获:三百一十五石。
多出了十五石,就要多缴这十五石的税,三十取一,便是五斗。
原本十石的农税,至此变成十石五斗。
别急,还早着呢;
――既然要交税,?自然得从你那实际只有三百石,名义上却有三百一十五石的粮食当中,拿出十石五斗来缴税。
这十石五斗的农税,无疑要再经过一次称量。
这时候,花活儿就又来了。
――你抱着粮袋,正往斗具里倒粮食呢,斗具边的衙役却东张西望,同时故作随意的伸出脚,一下下踢在斗具边沿。
每踢一脚,斗具里的粮食,便肉眼可见的往下一沉;
到最后,斗具里已经是‘米挤米’,想倒都有些倒不出来,得用手抠了!
这都还没完!
不等你鼓起勇气,请求衙役‘别再踢了’,衙役手上的曲尺冷不丁一转,当即便从凹面朝上,变成了凹面朝下!
明明斗具已经满了,那向上弯曲的木尺刮过,却愣是和斗具里的粮食还有一层缝隙!
再把这层缝隙填满,让斗具里的粮食微微拱起――好,这才是一斗;
这样的‘一斗’,你总共要交一百零五个,凑成十石五斗的农税。
这又是脚踢震斗,又是曲尺刮斗的,你这十石五斗的农税,也早就变成十二三石了。
最后,厉害的来了。
――人家税吏往上报的时候,压根儿就不会说你家今年,收获了三百一十五石粮食!
有点良心的,根据实际情况凑?整,报个三百石;
胆子大点的,更是给你报成二百七十石!
就这么着,从每家每户手里多拿三两石农税,另从原本应该上缴官府的农税中,再截取一石左右;
里外里算下来,每家每户保底能刮下三石,一‘亭’十里,便是上千石粮食,数万万钱……
然后三五税吏聚在一起,喝点小酒吃点肉,再把这几万钱一分,又是美滋滋的一年……
“你看看你看看,急个什么劲儿~啊;”
“本官这,这不是想着凑个整数,也好算账嘛……”
被青年一语道破心里的小九九,那税吏只稍有些尴尬的含糊两句,便冷然将脸一板;
让青年上前,在记录着青年这一家缴税信息的竹简上按了手印,便让青年退了出去。
至此,青年一家今年的农税,便算是缴纳完成。
“大哥!”
见青年走出亭子,一旁的瘦弱少年猛地从地上弹起身,满是忧虑的大步上前。
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左右,正不怀好意的看向自己的税吏、衙役们,少年只难掩忧色道:“这般得罪了县衙的狗吏,怕是不妥的吧?”
“听说那狗吏,平日里和乡里的啬夫,那可是常走动的……”
少年此言一出,青年面色也不由得随之一青。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