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想过此战过后,原本还拿‘韬光养晦’安慰自己的汉家,或许会开始尝试着将北方战略,转变的更为强硬。
只是兰且屈难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仅仅只是一场‘没让匈奴人打进来’的惨胜,便让汉家彻底下定决心,要和匈奴撕破脸!
而且撕破脸的人,还是掌握整个汉室的汉天子……
“皇帝陛下,难道不希望与我主单于,结为姻亲之好吗?”
“要知道过去,每一代汉皇帝,都曾与我大匈奴的历代单于结为姻亲。”
“也正是这样的举措,促成了汉匈结为兄弟之国,并使两国保持多年的和平……”
“——汲黯呐~”
不等兰且屈难表达完自己的惊骇,刘荣略带些慵懒的声线便再度响起;
待拿到修长伟岸,眉宇间尽显温润,却又令人莫名心虚的正派身影再度站出身,便见刘荣略带戏谑的瞥了眼兰且屈难。
而后,便朝谒者仆射汲黯轻轻一摆手。
“为使者宣读一下朕即立之后,所颁行的第一道有关匈奴、有关和亲的诏书。”
话音落下,汲黯当即回过神,侧对向御阶上方的刘荣,面无表情的对兰且屈难拱起手。
“当今元年冬十月辛卯,诏曰:自汉鼎立,北蛮匈奴屡犯汉边,更以和亲之名巧取豪夺,迫我汉家以粮草布帛、钱金财货以贿之;
——太祖高皇帝苦异姓诸侯之乱,不得已而从之,朕祖太宗皇帝苦天下凋敝,强忍屈辱而为之。
先孝景皇帝,思及关东诸侯作乱,仍以宗女妻之、财货贿之。
然匈奴北蛮狼子野心,不以汉之仁为善,反以为汉弱,故不敢刀兵相向也。
···
朕闻战国之时,秦有说客如苏秦、张仪之流,空凭三寸不烂之舍,不费嬴秦一兵、一卒,只言语恐吓而得列国争相割城让地。
然列国以地事秦,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所得不过一夕安寝——起视四境,秦兵又至矣。
列国有力抗秦而不为之,以地事秦以求朝夕之安,待知秦之贪念无度,欲抗秦时,反城池尽失,无力为之也。
朕纵不敏,亦不愿法效六国,以将士军粮为和亲之陪嫁、以百姓布衣为贿胡之资也。
···
乃以此诏告天下者:自今日以降,凡敢再言和亲者,皆斩勿问!
言于邑,则斩于市;
言于乡,则斩于集。
言于野,则斩于水;
言于朝,则斩于阙!
下起公士,上至天子——皆斩!!!
乃告天下万民:凡汉赋、税,宁为扩军之费,不为和亲之贿。
当今新元元年,冬十月辛卯……”
···
抑扬顿挫的诏书宣读声,让殿内的每一个人都变了脸色。
——满朝公卿大臣,此刻都是涨红着脸,目不转睛的看着汲黯当着匈奴使团的面,将那封杀气腾腾的诏书宣读完毕,心里别提有多畅快!
想当初,刘荣大笔一挥,定下‘绝不再和亲’的大政,朝堂内外还是议论纷纷,甚至可以说是阻力重重。
若非刘荣强行推动,外加东宫老太后也没明确反对,这封诏书最终能不能发出,都还是个未知数。
但此刻,看着兰且屈难青一阵白一阵,就好似变色龙般风云变幻的面容,满朝公卿大臣才终于意识到:刘荣看似没有意义的‘不复和亲’,对汉家究竟意味着什么……
“皇帝陛下,难道是想要破坏长久以来的和平,与我大匈奴开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