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昙却未发怒,垂目向一侧香凳上焚着香的花鸟鎏金香炉,沉默了一会儿,一脸倦意的挥手让防风退下。
防风犹疑之间欲退未退,谢昙看过来,防风垂目道:“白公子闹着要过来。”
谢昙不悦:“做什么?”
自安公子下落不明之后,谢昙仿佛就忘了府上还有白亦清这么个人,待其愈发冷淡。
防风从来看不明白自家主上,只能沉默。
谢昙难得泄露出麻烦的神情,耐着性子吩咐:“时机未到,让他先在府中好好待着。”
防风终于领命退下。
谢昙以手支颐,于罗汉床上闭目敛神,一侧香凳上青烟袅袅,一室静谧。
自那日争端过后,安又宁上学宫连着好几日都没有再见到过谢昙,也不知对方是有意避他锋芒,还是单纯行动路线没对上。
这几日倒将安又宁的冲动愤恨磨平,教他冷静下来。就算谢昙如今再站在他面前,他应该也不会轻易如先前那般莽撞冲动,不计后果。
他恨谢昙恨的牙痒痒,却碍于对方的质子身份,又顾忌自家亲人的利害,不可能再脑子一热就喊打喊杀,他一筹莫展,桑可忽附耳过来,问他:“你是不是看那劳什子的质子不顺眼?”
自那日过后,桑可不知为何突然不再执着于和他较劲,反而同他亲近起来,只是……变成了另一个极端——狗皮膏药一般黏在他身边,只为了给整谢昙出谋划策。
安又宁蹙眉:“你这般有兴致打探我的想法,何不率性而为,身先士卒的去打那魔域质子一顿?”
桑可飞快的觑了一眼课上剑师,急道:“那我爹非打断我的腿!”
安又宁无语,桑可捂嘴悄声:“关键我又打不过。”
安又宁:“……”
那你说个屁。
桑可拉拉安又宁的袖子:“我早看那质子不爽了,听阿谦说,这人早年叛道入魔,是个没啥操守的小人,这种人怎么还有脸大摇大摆的来无念宫啊?”
“哎,”桑可撞了下安又宁肩头,将他撞的轻轻一晃,把声音压的更低,“说真的,你真不准备和我合伙对付他啊?”
安又宁飞快的回觑他一眼,提醒他:“你早前还看我不顺眼。”
“哈哈,”桑可干笑两声,挠脑袋,“我那不是年少轻狂嘛!”
接着他又鬼鬼祟祟的瞟了一眼仍在授课的剑师,豪气万丈的低声:“大敌当前,个人恩怨算什么!”
安又宁:“……”这人脑子是菜瓜吗?
安又宁不欲与桑可胡闹,刚要端正被扯歪的站姿,头上就挨了一记。
“上我的课还敢做小动作,”鹤行允收回弹他脑门的手,笑道,“我方才讲的腕剑行招可记得关窍?”
黄舍一众弟子皆随鹤行允这个剑师的声音转过了脸。
安又宁方才心不在焉,哪里记得住,立时尴尬的脸都红了。
桑可见状,怂兮兮的飞快缩回脑袋,不动声色的站远了些。
鹤行允却不饶他:“你既胸有成竹,便上前来,让同门们观摩一番。”
说罢将佩剑递与他。
安又宁一脸为难的接过了剑,踟蹰片刻,做了个起手式。
鹤行允:“低了。”
安又宁转过头,鹤行允就已近身,他后背立刻贴上了对方温热的胸膛。
鹤行允身量高大,猿臂蜂腰,将安又宁圈在怀中,整个人贴着安又宁的轮廓,握住了他的手腕:“屈膝悬肘,定势要稳。”
冷冽的雪竹香气隐隐,不知怎的,安又宁蓦的走了下神。
鹤行允倏忽笑了,在他耳边悄声:“若再走神,小心回去我狠狠的罚你。”
安又宁即刻想起上次被罚炼体,去后山攀爬,他的身子骨实在不争气,累的气喘如牛才勉力爬上山,最后还是趴在鹤行允背上御剑下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