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流民就纷纷被萦绕在鼻端香味唤醒。
“好香啊……”
“什么味道?”
“我梦里都在吃肉,这香味……”
忽然有人尖声问道:“螃蟹呢?怎么只剩下绳子了?”
众人看着地上那滩绳子,再闻闻空气中的鲜香,齐齐沉下了脸。
领头人阴沉着脸走到铁锅边,拿起勺子在锅里搅了搅,又喝了口汤水。
“是螃蟹的味道,但蟹肉一点都没了,是谁偷吃的,自己站出来。”
流民们个个面色难看至极,有几个甚至呜呜咽咽的哭了出来。
昨天睡下时,谁没想过早上喝口热汤,尝尝蟹肉再上路的滋味?这一路上啃树皮吃草茎,饿狠了的时候连土都往嘴里塞,谁不想吃上这一口肉?
可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对这些流民来说,失去这口肉的严重性,恐怕跟倾家荡产也差不离了。
更何况流民中有不少已经到了极限,没准这一口肉,一口汤,就是用来救命的!
可现在……
什么都没了。
“别让我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王八羔子!”王氏抱着嗷嗷哭的儿子,扯着嗓子怒骂,“偷鸡摸狗的东西,也不怕断子绝孙,我……”
“王氏,你衣裳上是什么?”领头人的眉头狠狠皱起,两三步跨到王氏身前,伸手在她衣襟在扣下一小块膏状物送到鼻端闻了闻,“螃蟹的味道。”
王氏脸色一白:“你胡说什么?”
“你儿子身上也有。”领头人直接把迟小宝抱了过来,扯起衣裳仔细嗅闻,随即又看向还在打呵欠的迟大根,审视片刻道,“你们一家人衣裳上都有蟹膏,还有什么要说的?”
“好哇!竟然是你们一家贼喊抓贼?”一个骨瘦如柴的青年扑上前来,对着迟大根就是一顿撕扯,“偷吃都不知道把嘴擦干净!我爹就等着这口饭救命,你们竟然敢偷吃?不要脸的狗贼,老子要了你的命!”
有人动了手,其他人自然也忍不住了。
到嘴的肉被抢走的愤怒,被饥饿折磨的痛苦,濒临死亡的恐惧让这些流民彻底爆发,就连领头人都没开口阻拦,只在一旁冷眼看着。
王氏起先还骂,后面就转成了声嘶力竭的哀求。
“不是我们!不是我们!我们昨天夜里根本没醒!求求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一家三口被堵在墙角殴打,王氏一个劲的把儿子往身下护,眼泪混着被打出来的血齐齐往下淌。
迟大根抱着脑袋闪躲,视线突然跟迟矜然对上。
“别打了,不是我们吃的,是她!”迟大根指着迟矜然,“她是我女儿,昨天夜里是她说螃蟹是她发现的,凭什么分给别人,都是她干的!跟我们仨没关系!”
王氏连连点头:“对对对,都是那个死丫头干的,我们劝也劝不住,这些蟹膏子肯定是她趁我们睡了偷偷抹过来的。”
夫妻俩只是想找个人代替他们挨打,旁人他们惹不起,也不敢惹,对他们言听计从的迟矜然自然就成了最好的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