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蹦跳着,在院子外面喊陈雯雯的名字。门开了一道细缝,陈雯雯露出半边脸和一缕长发,接过那本书说辛苦了你快回去吧。结果路明非怅然地闻了闻空气里烤鸡翅的香味,连蹭吃的机会都没有。
就这样他算是来过楚子航家。
诺诺把车丢在小区门口,两个人摸着黑进了小区。这种高档小区总是人迹稀疏的,他们在雨后泥泞的花园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去向小区的楼王,临湖的那栋大别墅。
以楚爸爸——仕兰中学的人都那么称呼楚子航的继父——的实力,即使是在高档小区也要更高一等。
“深更半夜里你想怎么样?敲门说‘喂喂叔叔阿姨我想问问你们有没有一个儿子叫楚子航?’”诺诺问。
“先踩踩点儿。”路明非说。他确实没什么计划,只是不甘心就那么睡下什么都不做。
出乎他们的意料,楚家的别墅竟然是灯火通明的,在这片黑色的风雨里,亮得像是个巨大的灯笼。大门开着,好几个阿姨婶子里里外外地忙活,擦玻璃的擦玻璃,擦地面的擦地面。
深更半夜大扫除?路明非远远地看着,有点迟疑,直到看似领头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吆喝某个婶子不要把脏水往花园里倒。
路明非犹豫着走上前去:“佟姨?”
中年妇女愣了一下:“您哪位?”
路明非在心里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楚子航很少跟人谈及自己的家里事,但路明非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比如他家的家政大权其实是握在一个姓佟的苏北保姆手里的。
因为楚爸爸工作太忙,而楚妈妈是根本没有管理家政的能力的,只知道美容、SPA以及跟闺蜜团扫街购物。连家中财务都是保姆掌握的,楚妈妈只管刷卡买鞋子买包包,交煤气费她都不会。
“我是……”路明非犹豫了一下,换了说法,“我马上要搬来这个小区住,晚上来看看房子,跟您打个招呼。”
“哎哟哦,我就是个保姆,你还来跟我打招呼啦。”佟姨疑惑地上下打量路明非。这小区里的房子平均上千万一栋,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就说要搬来住?
不过那身价值不菲的衣服立刻就打消了她的疑虑,在楚家服务多年,东西好坏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千金一掷的富二代又不罕见,能穿这身衣服的人总不会是闯空门的小贼。
“您怎么知道我姓佟?”佟姨想了想又问。
“我有个朋友说起过您。”路明非说,“怎么夜里大扫除啊?”
“哎呀,”佟姨小小地犹豫了一下,“我们家太太生病住院去了,先生又要去外地盯一个项目,家里有阵子没人住,打扫干净了把家具拿布罩起来免得落灰。”
“哦,家里没有孩子么?”
“还没有,太太喜欢玩,先生工作又忙,一直给耽误了。”佟姨叹口气,“这家里啊,就缺个孩子了,大房子好车子,没孩子就缺点东西。”
路明非点点头:“太太什么时候出院啊?改天我带礼物过来串门,大家以后就是邻居了,有事多照应。”
这谎话说得真是体面,真不像是他说出来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哎哟,这可说不准了,十天半月肯定是不会回来,再说吧,那么年轻就那么客气,好邻居啊。”佟姨说。
“打搅您了。”路明非轻轻鞠躬,转身离去。
他回到车旁的时候,诺诺已经坐在驾驶座上了。她并没有跟路明非一起去见佟姨,而是围绕着别墅观察。
路明非坐进车里:“佟姨也不记得楚子航,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
诺诺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递来半片残纸:“不想知道他妈妈住的是哪家医院么?”
路明非惊讶地接过那片纸,一眼可见它是某个黄色信封的一部分,应该是在诺诺找到它之前它已经被简单地撕裂了。
一张打印出来的纸条贴在信封上,“圣心仁爱医院”,后面跟着地址。
诺诺发动汽车,法拉利带着耀眼的流光冲入雨幕:“他家垃圾箱里找到的,去找他妈妈吧,毕竟是最该记住他的人之一。”
“这么晚了……”
“反正找不到你也睡不着。”诺诺斜了他一眼,眼神干脆利落,像是星光照在清浅的池水里。
定位之后他们才发现那间医院不是在CBD的方向,是在郊区,必须走高速公路才能过去。好在法拉利的车速没话说,在寂静无人的高速公路上简直像是要起飞。
“怎么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诺诺看着道路两侧,大片的防风树木在风雨中摇曳,他们已经脱离了城市的范围。
“看信封用纸那么高级,应该是什么私立医院吧?”路明非说,“公立医院都叫‘市立第三大肠医院’什么的。”
“什么鬼!”诺诺笑笑。
他们从68号出口下了高速公路,按照导航系统的指示开上了一条山间公路。这显然是片新开发的地区,道路平坦开阔,路两侧没有民房,路灯杆都没立起来。
前方隐约出现了白色的建筑物,少数窗口亮着灯。
“应该就是这里了,这地方环境不错,可真够偏的。”诺诺看了一眼导航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