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氏还未表态,晋家大奶奶又去问杜云萝。
杜云萝一点也不介意让练氏多痛上一会儿,便道:“那就有劳大奶奶了。”
没一会儿,软轿来了,练氏被抬了上去,一路送到了二门上。
杜云萝与晋家大奶奶道:“我二婶娘这个样子,肯定是坐不直的,马车上就这么大的地方,我不上去挤她地方了。大奶奶再给我安排辆马车吧。”
今日过来,就杜云萝、练氏、锦蕊和单嬷嬷四人,就只备了一辆车。
这个时候,杜云萝不想和练氏一道,免得练氏借着伤痛,双手故意往她身上招呼。
回到了定远侯府,府里一下子就忙碌了起来,把练氏抬回了风毓院,又使人去请大夫。
单嬷嬷径直到了柏节堂。
吴老太君靠坐在罗汉床上,道:“让你做的事情做好了?”
“做好了。”单嬷嬷低声道。
吴老太君缓缓点了点头,刚要接着往下吩咐,却见单嬷嬷唇角紧抿,她心中一沉:“阿单,你有什么话想说?”
见单嬷嬷犹豫,吴老太君轻声笑了:“我们主仆一道这么多年,你有什么心思,还能瞒过我吗?说吧。”
单嬷嬷深吸了一口气,死死忍住眼中泪水,把在穆连慧的窗外听到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了吴老太君。
吴老太君老迈的身子骨颤抖着,她拽紧了身下的金钱蟒条褥,一双眼睛红得像是要滴下血来。
可她没有倒下去,她一个字不漏地听完了单嬷嬷的话。
单嬷嬷看得胆战心惊,就怕吴老太君一口气顶不住就晕厥过去,她眼中含泪,嗫嗫道:“老太君……”
吴老太君摆了摆手,止住了单嬷嬷的话。
这个时候,什么话都没有用。
她的儿子害死了她的丈夫、害死了另外两个儿子,这样的打击,太沉了。
吴老太君闭着眼睛,忍着心中痛楚,缓缓平息着心绪。
屋里,只余下西洋钟的声音。
良久,吴老太君再开口时,声音似是一下子老迈了十几岁,她嘲弄一般地勾了勾下垂的唇角:“阿单,你说我是假糊涂,还是真糊涂呢?”
单嬷嬷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吴老太君笑了起来,她缓缓移动着眼珠子,看着这柏节堂里暖阁里的摆设家具。
她嫁进来之后,除了跟着穆世远去了北疆的那几年,其余的几十年间,一直就住在这里。
这个屋子,从年轻时的花团锦簇,到现在的素雅干净,这是她慢慢长的一生,而她的丈夫,没有陪她走完。
“阿单,”吴老太君握住了单嬷嬷的手,“你看,我还是有些名堂的,后头的事儿怎么做,不用我再吩咐你了,你去做吧。”
“唉。”单嬷嬷应下,她明白,吴老太君现在需要的是一个人静一静。
单嬷嬷退出来,看了一眼守在门边的青松,目光温柔:“去一趟风毓院,看看二太太的伤要不要紧。”
青松低眉顺目,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单嬷嬷偏转过身子,往暖阁方向又看了一眼,呼吸沉沉。
是了,她陪了老太君这么多年,这把年纪了,后头的事儿,要办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