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走?”杜云萝咬着唇问他。
眸子清辉微凉,浮着一层很浅很浅的亮光,穆连潇笑了起来,眸底笑意灿然:“后天一早。”
后天……
这也太快了些,太急了,都不够缓缓精神的。
可转念一想,杜云萝又自嘲一般地撇嘴,总比他说明儿个一早就走要强多了,不是吗?
夜已经深了,让人去柏节堂和敬水堂里禀了一声,穆连潇就没有连夜过去,免得打搅了吴老太君和周氏歇息。
韶熙园里也吹了灯,杜云萝缩在穆连潇怀里,想依着性子手脚都往他身上扒拉,又怕紧箍着他让他睡不好,犹豫着只拿手搭在了穆连潇腰上。
她小心翼翼着,穆连潇却不领情,仗着手长脚长,整个人缠过来,交织的呼吸旖旎,杜云萝愣是没瞧出来,这个嘴上说了“累得慌”的人,到底是怎么累了。
翌日起来,穆连潇去给吴老太君和周氏请安,又把穆连诚的家书送到了二房那儿。
这一日也没空闲下来,没用上午饭,又进宫去了,再回来时,依旧是二更天。
这夜,两人倒是说起了战事。
异族强悍,占着地利,让大军吃了不少苦头,但毕竟兵力悬殊,这场战事,便是今冬收不了尾,来年开春时,也该结束了。
至于蜀地那些世家,从前仗着山高皇帝远,如今大军就在蜀地,便不好随意动弹了。
穆连潇此番进京,圣上拿定了主意,让他回去之后就依着办了。
具体怎么办,穆连潇自然是不能与杜云萝讲的,他也等着一切收场,早些收兵回京。
天亮时,延哥儿过来请安,见到穆连潇又要走,整张脸上全是低落:“说好了教我练功的。”
“爹爹记着的。”穆连潇安慰了延哥儿两句,又抱了抱允哥儿。
允哥儿走路还摇摇晃晃的,弄明白了是父亲又要远行,眼泪鼻涕就往下掉,被杜云萝喂了一小口米糕,才止住了要咧着嘴嚎出来的哭声。
母子三人一道送穆连潇走。
王嬷嬷等在二门上,把蒋玉暖写的信交给了穆连潇,让他给穆连诚捎去。
穆连潇这一趟走后,京城里连续下了几场秋雨,别说吴老太君有点儿吃不消,蒋玉暖那里也摆了炭盆了。
最不好受的其实是练氏。
她躺了这么久,即便是有丫鬟按压双腿,小两年下来,两条腿也比不得从前了。
使不上劲,连没有受伤的那只脚落地,都觉得小腿肚子打颤。
这也就算了,在天气凉了之后,练氏感觉到腿骨头发痛了。
十月末,还远远不到烧地火龙的时候,许是夏日里贪凉,摆久了冰盆,冷气伤了腿了,这几日练氏就有些受不住了。
朱嬷嬷赶紧让人摆了炭盆,屋里暖和了些,练氏的腿只是缓解,并没有尽消。
请了大夫来看,开了些方子,但毕竟是“旧伤未愈”,一时半会儿也好不起来。
朱嬷嬷站在庑廊下和董嬷嬷抱怨,说这么下去,还不如干脆就落雪了,天气冷透了,早些烧了地火龙,可能会舒坦些。
两人嘀嘀咕咕说话,听见对面书房里穆元谋的咳嗽声,不禁交换了一个眼神。
冬天,不止练氏难熬,穆元谋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