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连潇是由老侯爷教导的,教他习武,教他认字,他记得第一次被祖父抱着策马驰骋,他也记得祖父握着他的笔杆一笔一划教他横竖撇捺。
他总想着要替祖父做些什么,他也在力所能及地做,可他终究没有全部做完。
有些事可以等,有些不行。
子欲养而亲不待,他的祖父、父亲,都不在了,他们没有看到他建功立业,看到他迎娶娇妻。
这样的遗憾,他想越少越好。
桐城那里,甄老太爷的身子虽有邢御医照顾,可毕竟得过偏枯之症,往后的事情说不准。
若今年不去,等上一年两年的,兴许……
他不希望让杜云萝哭着后悔。
“我尽量。”穆连潇道。
杜云萝笑着点了点头。
这三个字简单,但杜云萝很快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
穆连潇越发的早出晚归,他很忙碌,除了夜里相拥而眠时说上几句话,其余时间,两人连交谈的机会都没有了。
杜云萝清楚穆连潇的难处,自不会抱怨,从周氏手中慢慢接管了长房上下事务,空闲时便纳鞋垫做中衣,日子踏实极了。
这日去柏节堂里请安,便陪着吴老太君用午饭。
芭蕉摆了桌,杜云萝扶着吴老太君坐下。
老太君执筷,刚想下筷,转头又看芭蕉:“今儿个是元安媳妇生辰吧?”
芭蕉思索着道:“是四太太生辰。”
“使人去厨房里问问,长生面可有送过去了?别稀里糊涂地给忘了。”吴老太君吩咐道。
芭蕉应下。
待用完了饭,回话便来了,说是已经送过去了,叫老太君放心。
吴老太君点头,叹息着想与杜云萝说什么,可最终还是一字未吐。
等杜云萝回去了,吴老太君便让单嬷嬷随她去了小佛堂。
单嬷嬷点了香,吴老太君在佛前跪下,叹道:“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可我想起来,还跟昨天一样。
我自己生了四个,对生孩子早就不怕了,却是叫元安媳妇吓得魂都飞了。
成了形的男孩啊,就这么没了,要不是菩萨保佑,险些就一尸两命。”
单嬷嬷垂手,睨了吴老太君一眼,她明白为何老太君刚才不与杜云萝说了。
陆氏是因为穆元安战死而失了遗腹子的。
这种话题,无论是如今挺着大肚子的蒋玉暖,还是为了香火在努力的杜云萝,还是不听为妙。
单嬷嬷垂眸道:“还好四太太是挺过来了。”
吴老太君无声诵经。
过了两刻钟,芭蕉来寻,说是陆氏来了。
陆氏入了小佛堂。
单嬷嬷问了安,看了一眼陆氏的装扮。
虽是生辰,可陆氏依旧穿得素净。
穆元安去世十多年了,这十几年间,陆氏的身形也有了不少变化,这几年的新衣具是素服,从前的艳丽衣裳,已经不合身了。
逢年过节,府中办喜事时,陆氏也只是添些首饰,让自己稍稍显得喜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