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溪眼眸微动:“圣上多虑了,奴才与傅小姐不熟,也不会娶……”
“小女与掌印昔日确实是邻居,不过他进宫时小女才十岁,并不记得从前,这么多年也没什么来往,怎会暗通款曲?”傅知宁眼圈一红,对着赵益郑重一拜,“小女求赐婚,只是为了报恩,若圣上不想答应,那便算了,何必要这样侮rǔ小女的名声。”
“大胆,怎么同圣上说话的?”赵怀谦回过神来,当即不悦训斥。
傅知宁顿了顿:“是小女失言,还望圣上恕罪。”
众目睽睽之下,赵益先怀疑她的名声,此刻见她认错,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说一句:“朕是天子,自然会言出必行,只是qiáng扭的瓜不甜,朕可以给你赐婚,但前提是百里溪要答应才行。”
说罢,他哂笑着看向百里溪,“你答应吗?”
百里溪喉结动了动,还未开口说话,便听到傅知宁缓声开口:“小女如今,脸面和尊严都豁出去了,若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倒不如一死了之。”
百里溪听出她话里的决心,眼眸一凛:“你威胁我?”
“小女不敢,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傅知宁笑笑,与他对视时眸色温柔却坚定,大有他敢拒绝,她就一头撞死在高台之上的意思。
百里溪的拳头紧了松、松了紧,最后还是无力地松开了。
“傅小姐为了报恩不顾世俗眼光,的确是个烈性女子,”赵怀谦缓缓开口,“二哥,你觉得呢?”
“烈性是烈性,只怕她年纪轻,根本不懂嫁给一个太监会有什么后果,为了她的后半辈子,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赵良毅沉着脸道。
赵怀谦笑笑:“内相虽是太监,却也十分有担当,某些方面不比寻常男子差。”
“四弟与内相相jiāo甚笃,自然觉得他千般好,”赵良毅看向他,“今日傅小姐贸然求赐婚,该不会就是你在后头给她支招吧?”
这句话正中赵益心思,闻言当即看向赵怀谦。
“天地良心,我与傅小姐话都没说过两句,又怎敢为她支招?”赵怀谦失笑,“再说内相虽为太监,可才学品貌都是一绝,就是配县主郡主也不差,傅小姐虽然容貌不错,可身份还是低了些。”
言外之意,他要真想为百里溪婚配,也会找一个将来能对他们有所助益的姑娘,而非一个六品闲差家的女儿。
这话说得直白,赵益反倒信了,但还是警告地看他一眼:“胡闹,县主郡主岂容你胡乱编排。”
“是儿臣疏忽。”赵怀谦忙道。
赵良毅见他轻易化解赵益的怀疑,冷笑一声看向傅知宁:“不过孤前些日倒是听说,你要与吴家三郎定亲了,怎么又突然要嫁百里溪?”
他不提还好,一提赵益便想起来了:“是啊,你与吴家三郎的好事不是将到吗?”
“……小女与吴家三郎是要结为兄妹呀,怎、怎就传成定亲了?”傅知宁一脸惊讶。
众人也是一阵惊讶。赵怀谦挑了挑眉,本来还在感慨这丫头的大胆,竟然将所有人都耍了,再一看到百里溪一言难尽的表情,只能轻咳一声掩住笑意。
吴阁老适时站出:“圣上,老臣孙女去后,老臣与夫人都日夜辗转郁结难安,思虑之下才叫知宁来家中小住,确实准备叫她认我们做个gān亲,只是近来吴家事忙,便一直耽误了。”
“所以你一直想嫁的,只有百里溪。”赵益盯着傅知宁。
傅知宁一脸悲戚地点了点头:“小女只想报恩。”
……又是报恩,又是报恩,空长了一副好相貌,整日里脑子中只有报恩这一个念头,赵益先前还觉得她胆小归胆小,倒也算机灵,如今却怎么看怎么蠢。
“你可想好了,一旦朕答应,你日后便不能再嫁旁人了。”赵益警告。
京都礼教再森严,和过离丧过夫的女子也是能再嫁的,可嫁给太监却不一样,谁也不会再要一个和太监对过食的女人,哪怕她再gān净,也会有人觉得脏。所以一旦赐婚,她这辈子要么跟百里溪纠缠,要么就回到娘家孤独一世,再无生儿育女的可能。
赵益虽不在乎一个小小六品官女儿的命运,可也不想赐这样的婚事,太损yīn德,可先前已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许了,天家尊严还是得要的。
思虑之下,他又一次开口:“你可想好了,太监与寻常男人不同的,可不止穿的那身衣裳。”
这话说得不算露骨,但所有人都听懂了,赵良毅冷嗤一声,警告地看着傅知宁:“想清楚,一旦父皇点头,你这辈子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即便父皇答应了,你又如何能过家中长辈那一关?”赵怀谦也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