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里的人动了动,慢慢转过身来,激起一片清越的水声,女子伸出光洁如玉的手臂,从旁边的篮子里抓了一颗澡豆夹在指间,等到浴房外的再次传来少年小心翼翼的询问,长指一弹,击落了门上的木栓。
木门被推开一道缝,少年抱着一堆衣物飞快地钻了进来,紧接着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也让陆北依的心狠狠颤了一下。
“姐姐,这是你的衣服。”
陆北依静静地看着他背对自己,反手拿着衣物,一步步退到了浴桶边,两只白玉似的耳朵红得滴血,她伸手拿了衣服,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不……不用谢,我去外面等姐姐!”
少年像一只兔子一样窜得飞快,不过兔子红的是眼睛。
陆北依手里拿着干净柔软的衣物,看着木门的眼神幽深似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院子里,季怀幽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捏住两只滚烫的红耳朵,但身后浴房里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入了耳中,起先是水声,然后是衣物摩擦的声音……
冷静!
季怀幽你要冷静,不可以有那些龌龊心思!
“蹲在这儿做什么?回房歇息了。”
“啊……啊!好!这就回,就回!”
少年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进了屋,从柜子里拿出长布巾给她绞头发,陆北依坐在梳妆台前,透过模糊的菱花镜仔细端详少年认真温柔的模样,眼神中带着几分犹豫几分审视。
“以前与姐姐见面,姐姐总是拿木条挽着发,今日才知姐姐的头发这般柔软漂亮,就像是绸缎一样。”
陆北依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心里想的是,对方那头乌黑柔顺的墨发才能称得上一句三千青丝如瀑飞。
季怀幽喜爱极了她的长发,用布巾擦至半干,又从梳妆台上拿了桃木梳从头顶梳到发尾,动作轻柔,带着十二分的柔情和耐心,满眼都是欢喜。
“不用擦了”,陆北依再也无法忍受这磨人的温柔,直接抬手扣住了身后之人的手腕,站起身径直朝着床边走去。
固然满心难堪,她也不愿做了那食言之人,不就是周公之礼吗?怎么说她前世也是嫁过人的……见过猪跑,勉强算是吃过猪肉。
季怀幽被她按在床上,一不留神就被扒了外衣,陆北依手速快得令他瞠目结舌,反应过来之后立即红着脸把人抱住,语气无奈地唤了一声姐姐。
怀里的人身体僵直,呼吸急促,颈侧青筋浮现,显然已经把自己逼到了极致,季怀幽心疼极了,用温热的掌心贴着紧绷的脊背一下一下地顺着,在她耳边轻声解释道。
“姐姐误会我了,我今日是逗你的,并没有强迫的意思……我答应过姐姐的,除那一纸婚书之外,有关这门亲事的一切主动权都在你手里。这一点是你嫁我的前提,就算是娘也不会说什么的。”
此话一出,怀里的人这才渐渐软下了身子,就像是一只戒备状态中的刺猬,慢慢收起了浑身的尖刺,转而将柔软的腹部坦露了出来。
陆北依深吸一口气,慢慢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缓缓放开了他的衣襟,将脸扭向旁边,轻声说了一句“抱歉”。
她侧首垂眸,教人看不清神情,但那并不妨碍季怀幽心疼她。
“没什么好抱歉的,姐姐只管放宽心。那……咱们歇息吧?”
“嗯。”
柔软的褥子下面没有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大红色的鸳鸯被轻轻覆在身上,像极了白日里的那个拥抱,温暖无害,令陆北依不自觉地放松了神经。
新婚夜的喜烛不能熄,季怀幽把床帐放了下来,光线立即变得朦胧昏暗了起来,床上有两条被子,他自觉地盖了一条,裹着被子黏黏糊糊地蹭了过去,额头触到女子的肩膀才罢休,红着脸说了一句“姐姐好梦”,然后紧紧闭上了眼睛。
陆北依没有动作,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回道:“好梦”。
深夜,月色入户。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烛火通明的婚房走出来,散着长发坐在屋檐下。
正是难以入眠的陆北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