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真正的喜欢便是七郎那样。眼里都是她,心里时时刻刻想着她,所以她一不留神多说两句,就被他记下。她想做什么,哪怕听来离奇,他都想方设法帮着去做。至于眼前这位么……
应小满边喂汤边说:“是,你回回过来找我,也花费你许多的精力,做下许多的打算。就像你安排老娘娘见我那次。”
“但我回回都不喜欢。”
眼看雁二郎吸气要说长句,她的木勺更快,连肉带汤塞进他嘴里。
“就像喝汤。看,你其实不想喝了,但我还硬塞到你嘴里。对你说:‘为了你好’,‘我关心你’,‘你得喝。’开心么?痛快么?喜欢我天天这样对你么?”
她把倒空的木勺从雁二郎嘴边抽走:“我也不喜欢。”
“我当面许多次地讲我不喜欢。说也说了,骂也骂了,你为什么还要打定主意纠缠不放呢。你到底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只喜欢从七郎手里抢我?”
说着收拾空碗,拎提盒起身。
雁二郎加快嚼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羊肉,好容易囫囵咽下,坐起身喊:“小满!”
应小满已经走到门边,回身说:“我有七郎了。七郎中意我,我也中意他。世上这么大,该是你的东西,压根不用抢。找真正中意你的小娘子去。”
雁二郎狠锤了下床,冲门外高喊:“小满!哪怕你一辈子往我嘴里塞肉汤,我愿意吃一辈子!”
应小满走出门,不回头地说:“少犯浑!想想我说的话。”
晏容时长身鹤立,站在二楼长廊栏杆边。应小满拉开房门,冲屋里喊“少犯浑”的时候,他已经迎上来接人。
“说好了?”他把房门连同门里的呼喊声都关上。
应小满不太确定:“该说的话都说了。但雁二郎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无妨。”晏容时笃定地说:“把该说的都说完,你安心即可。至于他想不开,那是他自己的事。”
说的很有道理。
“嗯!”
应小满此刻心里确实如释重负,两人闲说笑着往西边走。“甲二十六号”房就在前方,原本半开的门被人从里关上。
“娘过来了?还不放心我。”应小满嘀咕着,推开门进去。
“娘,我和七郎出去一趟回来,跟你说无事了。”
房里果然站着义母。手里端着一壶热茶,两个空碗:“小满和七郎回来了。”
她带笑招呼一句,把茶碗放去桌边,继续对着窗边热络说话。
“老人家,你是大硕从前的朋友,咋不早提呢?”
窗边的木桌处,和义母对坐着一位老人。
盛富贵穿着身布衣,花白头发淋湿了雨,看起来又像寻常老农模样,厚茧重叠的手捧着空茶碗。
义母热络地找布巾给他擦脸。
回头继续招呼说:“小满你见过了。她旁边的是七郎,大硕的女婿,正在和小满议亲。七郎,这位是我家老头子当年在京城的旧友,姓盛。”
头发斑白的盛富贵,身上残留少许泥污,缓缓起身,把敞开的窗户挨个关上。
应小满纳闷中带点紧张和关心:“盛老爹?你不是去别处了么,怎么又回来了。有官兵到处找你,你当心些。”
“无事。”盛富贵嗓音沙哑,露出几分疲惫。“天黑下雨,走累了,回来小丫头这处歇歇。天亮我就走。”
他慢吞吞地坐回原处,一双老眼打量立于门边的晏容时。
“这就是小丫头嘴里的七郎?不错,后生长得俊。进来坐,把门关好,下雨天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