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战,当真是日月无光,天地失色!
伴随着天道与魔道双方的尖叫,导致这一切的鸿钧道祖拂了拂衣袖,仍是波澜不惊的姿态。他淡漠地望了望下方的动荡,随手招回造化玉碟,若无其事地听着顶头上司传来的怒吼。
“鸿,钧——!”
道祖平静道:“这效果不是挺好的吗?既重重给了罗睺一拳,又保住了此山的灵脉,不会为道魔之争所毁。”
天道抓狂道:“可你考虑过本座的感受吗?鸿钧!”
“正是考虑过了才会这样啊。”鸿钧面不改色,神情凛然,“您最在乎的不就是洪荒的安危吗?贫道出手,您放心便是,总不会真的把造化玉碟砸坏的。”
天道:“我,我……”
祂的运行程序似乎陷入了混乱,反复权衡起正常的道魔之战与不正常的“天降天道”之间,到底哪个更为有利。
鸿钧自虚空中落下,神情莫测地望着下方的大坑,轻轻抬起手来寻找起罗睺的踪迹,半晌之后,方垂下眼眸冷笑一声:“跑得真快。”
“可惜……没能当场杀了他。”他语气淡淡,一双漠然的眼中忽而现出森然杀意,几乎令四境寒彻。
天地黑压压地沉落,万物寂静无声地垂首。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般杀意,比之杀伐剑道也差不了多少。故而,能养出上清通天这样杀伐果决的性子,鸿钧……其实也是不清白的吧。
呸,这叫师尊教得好,教得妙,什么不清白,怎么说话的?
“那么,上清通天呢?”天道勉强理顺了这个逻辑,又思及罗睺所言,不免追问一句。
鸿钧瞥了造化玉碟一眼,老神在在:“我们不就是为我徒弟而来的吗?”
天道:“确实如此,但是……”
“上清承天受命,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踏上混元之路,是为未来的天道圣人。”鸿钧淡淡地开口,“既为天道圣人,当有天道相护,保他这一路太平无忧,直至登临绝顶,历万劫而不灭,沾因果而不染。”
他微微垂眸,眼眸中似掠过一丝讽刺意味,又很快消弭不见。
“从今往后,与天常在,与道同存,超脱时空,永恒不灭。”
天道的逻辑似乎被理顺了,祂沉默了许久,终于放弃了质问。察觉到那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消散的片刻,鸿钧微微搭着眼帘,思绪飘忽了一瞬。
他这算不算是,被他家小徒弟给带歪了啊。忽悠起天道一套一套的,说得他自己都信了。
“……罢了。”
贫道亲手宠出来的徒弟,自然是要由贫道,负责到底的。
*
天地间运转不息的劫云仍然在缓慢地增长,比之先前的速度,虽说慢了不少,但却仍然在增长着。
曾经历经三次量劫,又在紫霄宫中观摩过后来几次量劫的通天,对此自然是熟悉得不行。
他仰首专注地凝望着星空,心知肚明天道的底线在何处,所谓的“三个元会”,既是一场缓刑,也是宛如命中注定一般的裁决。
天道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想来如今的祂在注视着自己一举一动的同时,未尝没怀有几分无所谓的“纵容”姿态,既成全了他对这片天地的喜爱与不忍,却也冷眼旁观着底下蝼蚁的挣扎。
就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可以把糖果交给想要吃糖的孩子去把玩许久,却绝不允许他真正吃掉那颗糖果。
少年低眸轻笑。
可是,既然那颗糖果已经到了我手中,我又岂会轻而易举地,将之交还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