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氏一听婢女说出了紫禁城,便挑开轿帘眺望远方,上官氏生的极美,桃瞳圆脸,温婉之中又带着几分娇俏可人,只是此刻她却满面愁色,忧心忡忡。
“美人,可不敢这么做。”婢女立即阻止她这个动作,将轿帘放下来,劝道:“妃嫔出行有规矩,不可叫那些下等人睹了您的脸,要是叫皇后知道了,可是要受罚的。”
“什么叫下等人,什么又叫上等人?”上官氏嘲讽的笑了笑,望着被风吹飞起来的轿窗一角发愣,不待婢女回答,上官氏已经双目闭上,靠在软塌上,淡淡道:“我乏了,在到香山寺之前,不必将我叫醒。”
“是!”婢女心中十分疑惑,却不敢问下去。
明明去求皇上时,美人活力满满,将皇上哄的畅快大笑,怎么如愿以偿后却这般失魂落魄?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香山寺前去,寺庙内,住持沉寂正领着是庙中僧人将门前落叶扫尽,沉寂慈眉善目,步伐轻然,丝毫没有要迎接贵人的迫睫感,一众僧人也面色祥和,动作不紧不慢,唯有角落里有一面容俊朗的小僧无心打扫,时不时探头朝山下瞧去,只盼软轿能早日出现……
因为香山寺是皇寺,崎岖山路尽数修平,坐在轿中的元诩倒也不觉颠簸,手执治国兼才之书细细阅读,偶尔看到精妙之处,会赞不绝口,感觉没多久轿外便传来侍卫通知声,他将书册交与裴询,屈身迈出,一眼便见青山黄寺,僧人满门,妙香缭绕,让人心脾皆醒,与幽幽深宫相比,他倒更喜欢这里的宁静祥和。
皇后,胡贵妃,上官氏下轿后与沉寂相视一笑,沉寂说了几句长途劳苦之内的话,便领着她们来到佛祖面前潜心跪拜,焚香祈福。
金佛耸立,慈眉善目间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胡贵妃盼元诩早日登上帝位,皇后却盼胡氏母子死于非命,元诩盼北魏国盛民强,上官氏显得心事重重,众人将手中三根妙香插与香炉后,相视一笑,平静之中,暗潮波涛涌动。
“大师,多年来承华一直未有机会,亲自来香山寺感谢当年保我母子平安之情。”胡贵妃起身后,朝沉寂福了福身子,丝毫没有贵妃架子,声音敬畏谦和,道:“今年的香油钱我已经与皇上说了要加倍施加之,还请大师千万收下,不要推辞。”
语毕,孝真命人将几箱真金白银抬了进来,引得正在用锦帕擦手的皇后冷笑一声,抬眸深深看了胡贵妃一眼,阴阳怪气道:“妹妹要感谢大师的,恐怕不止这一件事情吧?”
闻言,胡贵妃与沉寂同时抬眸看向皇后。
沉寂面色平平,胡贵妃面露不解:“姐姐这是何意?我与大师只有两面之缘,还有何事需要感谢?”
“要感谢大师何事,妹妹心里想必比姐姐更清楚。”皇后擦完手,月华立马锦帕拿走,她笑容璀璨绚丽转身,眼底却是一片阴寒:“当年你早产麟儿,却撤走了院中所有的太监,秘密将沉寂大师请去,难道这幕后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妹妹之所以享此刻的荣华富贵,沉寂大师有不可辱没的功劳,妹妹难道不应该谢?”
寥寥数句,却字字咄咄逼人。
让上官氏面色为之一变。
这些年,皇后一直怀疑当年胡贵妃产子一事真相,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多番盘查都不过是捕风捉影之说,始终无法揭穿胡贵妃的把戏,因此看着元诩日日长大对朝政之事插手越深,她内心戾气越重,看胡贵妃的眼神也越发的冰冷。
胡贵妃淡淡一笑,丝毫没有因为她质疑之词而面露怯色,声音反而更加四平八稳,“姐姐真是好记性,诩儿都长这么大了,姐姐还对当年之事念念不忘,当年我初次生产,孝真慌了神,怕满院的太监冲撞了龙气,便叫他们去院外候着,皇上当时正与乾清殿会见朝臣,消息便去的晚了,所以当姐姐与皇上来时,沉寂大师已经在院中做法了。”
说完看向沉寂,拉着元诩一起虔诚道:“若不是大师在外做法,诩儿与承华恐怕都将命丧黄泉,诩儿,还不快谢沉寂大师救命之恩。”
皇后见她演技炉火纯青,又无证据揭穿她虚假面目,气的牙关紧咬,甩袖而去。
在她转身之时,胡贵妃脸上的无辜立即被憎恶取代,附在孝真耳边道:“那件事可以做了。”
孝真领命,悄无声息的退出人群。
元诩自幼便听母妃将此事挂在嘴边,今日终于得见沉寂大师本人,眼神中充满感恩之色,双掌合拢行大礼,声音低沉恭敬:“谢大师当年对母妃救命之情,元诩回宫后,必将像父皇请示,赐封大师为无上天仙沉寂真人,将香山寺重新翻修。”
“阿弥陀佛。”沉寂大师转动手中佛珠,慈笑道:“万般功名,不过过眼云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冥冥之中注定,平僧只是顺应天命,并不想讨任何封赏,太子殿下无需劳师动众。”
元诩本不信鬼神之说,却被沉寂大师身上超凡脱俗的气息所折服,感叹道:“大师所言极是,是诩儿尘心太重,诩儿日后,必定年年此时来香山为众生祈福。”
“心系天下苍生,此乃明举。”沉寂淡淡笑了笑,朝胡贵妃道:“贵妃娘娘若是无事,平僧想与您讲讲无上大法为皇上祈福。”
这么多年过去,沉寂依旧保持风轻云淡的仙姿神骨,让胡贵妃为之敬仰,看他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敬意,点头道:“大师请。”
胡贵妃与沉寂大师去佛堂礼佛,元诩出了礼寺后,天空隐隐放晴,深邃的眼眸望着山脚不远处繁华的城池,侧目问裴询道:“那处可是西城?”
裴询不知他何意,坦诚道:“是西城边。”
原来香山与他府这么近,元诩嘴角扬起一抹轻快的笑意,问僧人借了两匹快马,身手矫健的跃然马上,裴询抓着缰绳跟在身后,抬眸看着元诩:“太子殿下,你这是要去哪?贵妃娘娘吩咐过,这边依旧有山匪出没,不要远离了御林军的保护。”
“还记得萧府那个百步穿杨的少年郎吗?”元诩抚摸着骏马鬓发,脑海中浮现当日尔朱淳金羽一出的场景,饶有兴趣道:“子攸今日约我比箭,我想带他一同前去,让子攸也瞧瞧他的身手,母妃知晓子攸身边有暗卫随行,不会担忧的。”
“尔朱三公子?”裴询微微吃惊:“太子不熟悉此人底细,又不带随从前往,万一他心怀不轨,太子殿下岂不是狼入虎穴?”
尔朱荣此人虽降服北魏,但惊世之才,犹如浅水养蛟龙,谁也不知此人居心如何,北魏就这么一位太子,万一被尔朱府那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