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赌气地推开周望川,自顾自地往门口走去,没走两步却撑住墙壁弯下腰,手握成拳压着腹部,喉口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吟。
周望川忙过去半扶半抱地搂住他,摸到他后背完全被冷汗浸湿,迅速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先回家。”
上车后,商暮双手环胸靠在副驾的椅背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正是晚高峰,车子在路上走走停停,隔着车窗也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吵闹声,更衬得车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中途商暮睁眼,发现不是熟悉的回家的路,立刻道:“我说过,不去医院!”
周望川开着车,转头看了他一眼:“没去医院。”
商暮沉默了一下,继续和他找茬:“你是不是很委屈?每次都要率先低头认错?觉得我在和你无理取闹?”
周望川说:“没有。”他瞥了一眼左后视镜,在绿灯的最后一秒左转过街。
商暮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忍辱负重?我知道,你早就受不了我了。”
周望川索性不说话了。
商暮愈发烦躁,疼痛让他理智尽失,他口不择言地说了一大堆伤人的话。
“怎么不说话?心虚了?”末了,他赌气地问。
车刚好停在路边,周望川松开安全带,单膝压在中控驾驶台,倾身过去按住商暮的后颈,用唇堵住他的话语。
“小学弟。”周望川只浅吻了一下便松开他,指了指车外,“转头看看。”
“听竹鲜花甜品店”,灯箱明亮,卡通字流光溢彩,门口立着一个憨态可掬的牛油果千层蛋糕。
商暮爱吃甜品,特别是每次实践过后,难受得什么也吃不下,却唯爱这家的甜品。
“哪里带你去医院了,嗯?”周望川用指尖蹭了蹭他的侧脸,“没良心的小王八蛋。”
商暮眨了眨眼睛,满心的戾气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想吃什么?我去买,这儿不能多停。”周望川推开车门。
“唔。”商暮想了想,“草莓厚乳千层。”
周望川下了车,单手扶着车门,又道:“你还可以选一枝花。”
“玫瑰。”商暮不假思索。
车子停得正对着鲜花甜品店的大门,商暮透过车窗,看着周望川的身影进入店门,而后他拿起托盘,选着蛋糕。
商暮很轻很慢地松开捏着安全带的手指——方才单方面和周望川吵架时,他的手指一直紧紧地握着安全带,时间太久、动作太用力,以至于松开时,手指在神经质地痉挛,骨节已经发青。
此时他远远望着店里的身影,很轻很轻地舒出一口气。
回到家后,商暮顺手把玫瑰花插在玄关的花瓶里,周望川在厨房盛粥时,他就听着电视,窝在沙发上吃草莓千层蛋糕。
两人都绝口不提那些争吵。
在一起六年,今天这样的争吵是家常便饭,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一次。两人都习惯了。
睡觉前,周望川给商暮塞了两颗药,又给他按揉肚子。医生的手温暖又有力,商暮被按摩得很舒服。烈酒喝多了,也需清茶来调剂,经过了下午的暴虐实践,此时的温柔照顾像雪中送炭,熨帖不已。他渐渐地沉入了睡梦。
凌晨一点,周望川看着怀里人安静的睡颜,轻轻拿开环在腰上的手臂,动作很轻地去了阳台。
秋季的夜风已经很凉,他站在风里,点了一根烟。漆黑的夜里,只有这一点橘红的火光在明明灭灭。
他很少抽烟,只有压力非常大时,才偶尔抽一根。
脚边落了三个烟头时,身后的阳台门被推开了,商暮那带着困意的声音传来:“怎么不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