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泛着凉意,褚归在短袖外罩了件衬衣,衣摆与袖口有竹叶的纹样,中间是安书兰缝的祥云盘扣,精致中藏着内敛的贵气。
昨天收到的衣服包裹里,褚归发现有好几件是他以前未曾见过的,显然他离家期间,安书兰又给他做了新衣。
新衣、新手帕、新鞋、新袜子,一针一线满含了安书兰的牵挂。做好的衣服是用来穿的,若因为舍不得而压箱底,岂非本末倒置,白费了她的一番心意。
贺岱岳眼前一亮,毫不掩饰对褚归的心动:“你穿这件衣服很好看!”
直白的夸赞惹得褚归失笑,他理了理领口,贺岱岳的眼珠子随着他的动作转动,如果不是赶时间,他指定要抱着褚归使劲亲上一通。
贺岱岳开荤半拉月,实际吃肉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凡褚归当天累了或次日有正事,他都会老老实实睡觉,例如褚归今天巡诊,相当于他得忍昨日和今日两晚。一天天的简直快憋傻了,只能见缝插针地占点小便宜解解馋。
“我走了,你记得去吴大娘家看看天麻。”褚归假装没注意到贺岱岳眼底的浪潮,他对那方面的需求不强烈,再者每次折腾完跟被掏空似的,贺岱岳有此觉悟当然正合他意。
“送你到村口我就去。”铁蛋要上学,他们肯定起了,贺岱岳此时过去不算打扰。
贺聪几个小孩在村口叽叽喳喳,谈论着贺岱岳打的猎物,沾爸爸的光,贺聪和铁蛋比其他小伙伴多了些话语权,他俩家里除了分到的野猪肉,还有野兔跟山鸡嘞。
大牛闻言羡慕极了,他爸怎么不争点气呢,野猪肉多香啊。本来有肉吃大牛已经很满足了,他家分了四斤肉,一顿半斤能吃八顿,但贺聪他们一家可是分了十斤肉!
即使书读得乱七八糟,大牛依旧清晰地意识到十斤跟四斤的差距,好多好多顿啊!
“叔!”大牛向贺岱岳展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一嗓子几乎震透整个困山村,“你下次进山能带上我爸吗?”
大牛殷切地望着贺岱岳,斜挎的书包耷拉着,露出课本的一角,那课本不知经受了怎样的摧残,卷的卷缺的缺,像废品收购站的破烂。
“你什么时候认真上课了,我就让他带上你爸。”禇归伸手将课本推回书包里,尽管有即将到来的动乱,禇归依旧希望孩子们能珍惜上学的光阴。
大牛迟疑的目光在禇归与贺岱岳身上打转,似是怀疑禇归所言的真实性。贺岱岳把药箱递给禇归,冲大牛点点头:“我的事褚医生说了算。”
“快走,上学要迟到了。”褚归牵着贺聪越过了大牛,“你有一路的时间考虑。”
大牛小小的脑袋充满了疑惑,他叔的事怎么是褚医生说了算呢?褚医生又不是他叔的媳妇。小伙伴们一个接一个跟上了褚归,大牛连忙拔腿追赶,他顾不上思考两人的关系,一张脸痛苦地皱巴着。
认真上课太难了,可他爸不进山的话自己会没肉吃,大牛想哭,他该怎么选?
最
吵闹的小孩变得沉默,
贺聪频频扭头看他,
语气担忧:“大牛哥你别不看路呀,待会儿摔了!”
“我看了的。”大牛焉哒哒地回应了贺聪的关心,“这条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
话音刚落,大牛脚下踩到坑,猛地一个趔趄,得亏路边长了棵树,他一手扶住才避免了滚下坡的惨剧。
吹的牛被当场戳破,大牛臊得脸红脖子粗:“那是意外,我以前从来没摔过!”
“好了,脚扭着没?”褚归松开贺聪,折返到大牛身边,蹲下捏住他的脚脖子,“疼吗?”
“不疼。”贺聪顿时忘了丢脸,沉浸在褚归的温和中。
褚归让大牛抬脚转了转脚腕,确定他没受伤后拍了拍小孩的脑袋:“走路专心点。”
“哦。褚医生,读书到底有什么用啊?”大牛情绪低落,他爸叫他认真读书,老师叫他认真读书,褚医生也叫他认真读书,可读书的好处大牛一点没见着,村里好几个小学毕业的,包括他爸,不一样在家种地么。
褚归沉默了片刻,未立马回答大牛的问题,而是反问他:“你喜欢种地吗?”
“喜欢!”大牛答得干脆,种地累但能填饱肚子,“我想种特别特别多的水稻,让大家全吃上白米饭!可我爸他们说种地没出息。”
说到后面大牛示意褚归弯下腰,捂着嘴凑到褚归耳边悄声道:“我妈说等我长大了,给我买份县城的工作,让我到县城当工人,吃公家的饭。”
大牛心里自有一套观念,认为吃公家的饭不如自己种地实在,他种多多的地,分多多的粮,想吃多少吃多少。
“你说得没错,种地同样有出息。”褚归肯定了大牛的理想,小小年纪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勇气可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