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在临江县逗留了两天,等钟飞鹏搭初步梳理好政务,才带着人离开。临江县进一步的治理,还要足够的时间去推进,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李玄离开临江县,也留下了袁纪率领的五百陷阵营。一方面,袁纪要带兵镇压铜矿,确保不会出现乱子;另一方面,袁纪要随时策应钟飞鹏,稳定临江县。李玄一回到江州县后,就积极准备应对朝廷的针对。与此同时,何无忌和魏岸的消息,传到了蜀国帝都。皇城内,一处偏殿中。中常侍宗贤坐在火盆边,低着头,面无表情的烤火。宗贤五十出头,身材清瘦,一双眼睛凹陷,微微弓着背,浑身透出一种阴冷的感觉。宗贤在宫中,权势极大,是独一档的大太监。毕竟中常侍的职责,是传达皇帝的诏令和管理文书奏折。在外人眼中,宗贤有内相之称。蜀国朝中,大将军王骥总揽政务,宫中则是宗贤最大。宗贤烤火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太监进入,躬身禀报道:“干爹,刚收到巴郡的消息。李玄担任巴郡太守后,杀了何无忌,剿灭了何无忌的妹夫魏岸。具体情况,请干爹阅览。”他递上了书信。宗贤接过来浏览,看完书信后,眉头微蹙,手摩挲着书信,神色更是阴翳。太监弓着身,大气不敢喘。宗贤沉默良久,缓缓道:“诸葛云霄运作李玄担任巴郡太守,我给了他脸面,不曾阻拦。可是李玄不懂事,把何无忌、魏岸斩尽杀绝,断了我们一条财路,这很不妥。曹良,你说该怎么办?”太监名叫曹良,在宫中担任小黄门一职,是宗贤的心腹兼干儿子。曹良眼神凶狠,说道:“干爹,有诸葛云霄在,咱们要杀李玄,肯定会遭到反对。可是把他调走,调去南方的不毛之地,借刀杀人,让流民和蛮人杀他。”宗贤眼神幽深,缓缓道:“诸葛云霄回到帝都后,专门宴请士人,宣布他代师收徒,李玄是他的师弟。这一次为了李玄担任巴郡太守,诸葛云霄到处去游说。”“诸葛云霄这里,不会轻易让人调动李玄的。”“如果李玄担任巴郡太守的时间很长,调他去其他的地方任职,总归能找到理由。”“可是李玄上任不到一个月,就调走李玄,等于明摆着说对付李玄。”“这说不过去的。”宗贤缓缓说道:“在官场上,你要对付一个人,用蛮力不行,必须讲规矩。你不讲规矩,不可控,人人都会孤立你,你玩不下去的。你的提议,也算是规矩之内,但还不够。”曹良弓着背,恭敬道:“那我们怎么办呢?”宗贤把书信扔在火盆中,说道:“传上来的消息很有意思,李玄担任巴郡太守,刚到江州县商人,就宣布了何无忌二十二条罪状,把何无忌下狱。”“这是合情合理的。”“当天夜里,何无忌造反,被李玄调集了士兵诛杀,这也是堂堂正正。”“李玄诛杀何无忌后,传出了消息,魏岸迫于自保,直接选择自立,公开不服李玄。李玄又调兵评判,更召集了所有的百姓公审魏岸,又是堂堂正正处死魏岸。”“所有的流程,都在规矩之内,找不出半点瑕疵。”“我直接调离李玄,就会受人把柄,认为我宗贤霸道蛮横,即便我能达到目的,可是会让陛下不喜。”“你要记住一点,我们这些身体不全的阉人,不管有多大的权势,都是仰赖陛下,都得顾全陛下的脸面。”宗贤烤着火,继续道:“如果我们行事受人把柄,陛下为难,丢了脸面,我们也会受影响。”曹良心悦诚服,躬身道:“干爹,儿子受教了。”宗贤又沉默一会儿,吩咐道:“你安排一个御史台的监察御史,去巴郡调查李玄的罪名。我不管过程怎么样,必须查到李玄的罪证。李不给人活路,断人财路,就不能怪咱们出手。”曹良听得眼前一亮,钦佩道:“干爹英明,有了李玄的罪名,诸葛云霄就没办法开口。”宗贤点了点头,说道:“和诸葛云霄这样的人交手,必须从他最薄弱的地方入手。他在乎名声,所以我们找出李玄的问题,让他无话可说。不过诸葛云霄手段简单,他的这个师弟,做事却滴水不漏。难怪他,要专门代师收徒。”曹良再度道:“干爹,王骥会不会阻拦呢?”宗贤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摇头道:“王骥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和我们为敌,不值得。更何况,抽调监察御史去巴郡,是以陛下的名义,是去调查何无忌和魏岸的死因。这样的理由,王骥阻拦不了,也不敢阻拦。”曹良立刻就去安排。御史台安排监察御史去巴郡调查李玄的事,很快被李严知道。他是如今的御史大夫,和李玄有些关系,所以亲自到了大将军府,向大将军王骥禀报。王骥四十出头,正值年富力强的时候。他浓眉大眼,身材魁梧,不过他却文人出身,不是武人。王骥听完李严的话,思考后说道:“宗贤安排人调查何无忌和魏岸的事,不必阻拦。”“喏!”李严躬身就退下。他没有再多说,因为李严没有能力去支持李玄,不可能和宗贤为敌。王骥一个人坐在书房中,仔细思考。好半晌后,王骥写了一封书信,吩咐道:“来人。”一名侍从进入。王骥把书信递过去,吩咐道:“把书信送去蜀光书院,交给诸葛云霄。”“喏!”侍从接过书信,就迅速往书院去送信。王骥粗犷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神色,喃喃道:“诸葛云霄,宗贤要对付李玄,本官给你送了消息,这是有恩于你。这个人情,你得认下。等下一次,本官有需要时,你得出面,躲不掉的。”他笑了起来。原本诸葛云霄致仕后,虽然不理政务,可是诸葛云霄有很大的威望,王骥也在笼络诸葛云霄,只是一直没有办法。李玄出现,诸葛云霄有了在意的人,王骥就有了谋划的机会。人在,人情就在。这是躲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