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中天轻咳一声,稳住了心神:“姑娘误会了,杨某不过是觉得,劳作之余,也要兼顾身心之乐。”
林织叶轻轻摆了摆手,含笑而答:“杨公子自是才高八斗,小女子怎敢比及。只是田间工作,还需汗水,诗书可不能当饭吃。”
杨中天见她并未反感,便更加放心地展开话匣子:“不知姑娘平日里有无读过哪些书籍?”
林织叶微微一愣,随即回道:“家父喜欢韩愈的文章,小时候常听家父谈论《师说》、《进学解》之类。”
此言一出,杨中天的眼中露出惊喜之色:“原来林姑娘家学渊源,难怪如此聪颖。韩愈的文章,博大精深,尤其是‘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这一句,杨某深为赞同。”
杨中天时而援引经史,时而吟诵佳句,林织叶也不时抛出一两个问题,或是谈论她对某篇文章的理解。
林云渝手中的锄头猛地砸在蹲坐在田地里的一块大石头上,立时将这块石头送入了空中。
石头画出一道弧线后,掉落在地,砸出一个深坑。
这个杨中天,自以为读过一些书,竟然试图用自己的学识来获得林织叶的关注!他必定认为自己是个大字不识的区区糙汉吧?
轮到学识,林云渝有自信,绝不会输给这个书生。
另一个自己,自幼便受家族所重,不仅习武,更在文课上煞费苦心。他从小便能背诵《诗经》、《楚辞》,而《左传》、《史记》更是他茶余饭后的读物。
他的书房中摆满了各种典籍,从《周易》的卦象演变,到《易经》的哲理思辨,无不涉猎。他对于天文地理、医药卜算也有一定的研究,尤其是对《黄帝内经》的精微之处,更是了然于胸。
他更是师从一位严厉而又博学多才的饱学之士。尚年幼的他偶读《庄子》,便被“逍遥游”的思想所吸引,竟沉浸其中数日,令师傅既惊又喜。
这些过往经历中的随便一个说出来,哪个不能镇住这杨中天?
然而,林云渝的平民农夫身份并不允许他这么做,如果他侃侃而谈,必定会变得不像林云渝,他可绝不想让林织叶注意到另一个自己。
他咬了咬牙,强忍下想要发作的冲动,将那些已经跑到舌尖的话,再度吞咽了下去,继续扮演着身强力壮,但大字不识的林云渝。
他使劲地挥动锄头,几次差点划过细嫩的菜苗。
然而,他总是忍不住偷偷地瞥向两人,看到杨中天时不时投去的温柔眼神,和林织叶那宛如春水般柔和的笑意,他的心里像是有只小虫在啃噬,又痒又疼。
他听到杨中天那温文尔雅的话语,心中的怒火更甚。每当林织叶回应杨中天时,他的心就跟着提了起来,恨不得自己能变成她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
随着太阳渐渐升高,田间的气温也上升了。
杨中天见林织叶额头上的汗珠甚多,便拿出一块手帕,递到她面前:“织叶姑娘,休息下吧,切莫中了暑。”
林织叶有些惊讶,接过手帕,轻轻地拭去了额头上的汗珠:“多谢杨公子关心。”
林云渝的手一抖,锄头差点落到自己的脚边。
你体力不支晕倒,是吧?那我也依样画葫芦!
他灵机一动,痛呼一声后,将锄头狠狠地扔开,然后顺势倒在了地上。
林织叶闻声转头,看到林云渝捂着脚,神色间满是痛苦。
她的心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猛然拨动,焦急之情如同春藤,迅速蔓延开来。只见她几个箭步冲到林云渝身边,脚步太快几乎要跌倒,裙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云渝,你怎么了?”
“我刚挥舞锄头,不小心砸到自己的脚了。”林云渝故作痛苦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