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顾盼儿缓缓蹲身,她的头垂得很低,低得下巴几乎碰到了自己的胸前,这一刻,她放下了千金小姐的所有傲气,以一介女流之身,表达着最深的歉意。
林云渝站起身来,膝盖弯曲,让自己的目光和她的平齐:“顾姑娘,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在下无意纠缠过往。”
顾盼儿抬头,泪眼婆娑中透出一抹惊讶:“你,你真的不怪我?”
“怪你?”林云渝微微一笑,“怪你是我曾经的朋友?还是怪你今日敢于承担过错?世间的恩怨,本就是云烟过眼。我早已放下,你又何必自责?”
顾盼儿心中的波涛汹涌渐渐平息,一种深深的释怀涌上心头。她鼻子一酸,再次泪流满面,但这一次,是因为感动。
眼前的这个男人,如今依然让她心动,但她,已经学会了放手。
“好了,好了,汤圆都熟了,快来吃汤圆。”林织叶轻轻地将浮起的汤圆捞出,置入各自盈盈待汤的碗中。
“来,云渝,这个大的给你。”林织叶手中的勺子轻轻将一个特别圆润的汤圆投入了林云渝的碗里,满是宠溺。
林云渝接过碗,微笑着感受着手中的温热。他小心地用勺子捞起一个汤圆,仿佛在轻轻摩挲着一个小小的幸福。
当他小心地咬开这个汤圆时,外皮瞬间破裂,香甜浓稠的馅料顿时溢出,如同一股温暖的涌泉,弥漫在舌尖之上。甜香的口感在口腔中蔓延开来,温和地触动着味蕾,带来一种幸福满溢的感觉。
“怎么样?”林织叶问道。
“口感正好,甜而不腻,非常好吃。”他赞许道。
众人围坐在热气腾腾的餐桌旁,汤圆的甜香味儿伴随着欢声笑语。
林织叶心中不禁感慨,这一刻的团聚,是多少个寂寥夜晚所期盼的温情。
“云渝哥哥,军中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林织芳边吃着汤圆,边好奇地问道。
“军营的日子,说繁也繁,说简也简,一刻也不得懈怠。每个曙光破晓之时,我们就开始了新一日的操练。”
他起身,步履之间似乎还保留着那时的节奏,仿佛置身晨雾中的演武场:“早操之后,便是分队练习。”
林云渝的双眼微微眯起,手指做出拉弓的姿势,似乎空气中都能听见弓弦震动的声音:“我所在的百人队,每日都要练习箭术。”
“晨练后,便是短暂的歇息,简单用过干粮,紧接着就是兵器维护。每一把刀剑都要擦得能照见人,铠甲无一处锈迹。”他的手在空中划过,似乎在摸索那些兵器的轮廓。“兵器维护后,便是武技切磋之时。”林云渝站起身,手臂轻轻一转,如同拔剑状,“每一次交手都是对技艺的磨练。”
“云渝哥哥一定难逢敌手吧?”林织芳插话道。
“不不,你高估我了,军中高手辈出,我不过平平无奇。”林云渝笑了笑,落座后继续说道:“练武之余,便是研习兵法,学问不可荒废。众人会围坐讨论,如何调兵遣将,如何布阵迎敌。”他的语气渐渐变得严肃,手指敲击着木桌,似在模拟战鼓的咚咚声。
顾盼儿不禁插话:“你们就只知练武和研习,难道就没有些轻松些的时刻么?”
“自然是有的,日落之后,夜静星稀,我们便聚在火堆旁,分享各自的故事,那些天南地北的趣闻,让人不禁忘却了离别之苦。”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淡淡的怀念,仿佛那些寒冷夜晚的篝火,还能给予他温暖。
听着林云渝述说着军营的点点滴滴,林织叶仿佛亲身经历了一场边疆之行。
“这次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呢?”林母问道。
“军粮裁剪,上面说是因为国泰民安,用不着这么多兵马了。”林云渝放下筷子,“许多兄弟都卸甲归田,我也就顺势而为。”
“太平盛世,是百姓之福祉。”陈翰笙摸了摸下巴。
“回来了好,这真是老天有眼,帮助你早些回来。”林母连连点头,眼角泛起泪光。
林云渝环视众人,发现大家都毫不怀疑地相信了他精心杜撰的谎言时,心下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能够回来,当然不是因为军队裁剪人员。
更确切地说,他甚至已经不是林云渝了。
现在的他拥有了另外一个名字,那名字的主人是一个和林云渝拥有截然不同性格地位和过往经历的男人。
林云渝对于林家人来说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家人,但那男人对林家人而言,却只是个陌生人。
他期望以林云渝的身份和林家人在一起,便决不能让他们察觉到另一个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