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两手揣着衣袖,扣着大棉帽子,不等人回答,又自言自语低头失望道:“不是啊。”
他家田芯哪里能坐上马车。
唉,要急死了,田芯儿哪去了。
车帘忽然掀起:“关爷爷?”
关二秃第一反应以为幻听。
当揉揉眼睛,仔细确认戴着漂亮小蓝帽的姑娘正是许田芯时,关二秃再受不住,他眼圈红了,冻得身体僵硬,几步跑得顺拐朝马车奔来。
“关爷爷,快进车里暖和暖和。家里没有客人了吗?您怎么又跑到这坟地来,不去澡堂卖货?”
关二秃用棉袄袖子蹭蹭流到嘴边的眼泪鼻涕,心想:
哪有心思卖货。
这两日,他心理压力老大。
关二秃埋怨自己,果然是八字太硬吗?又方没影一个。
其实早就该知道的。
他曾经院里养棵金钱树,一直也没钱,树都死了,被他气死的。
所以说,这么大的方劲,就该谁对他好,他就离谁远些。怎么还能贪图田芯像亲孙女似的给予他的那些温暖呢。
并且关二秃已做好准备。他刚刚是烧完纸爬上路。
寻思提前给那面的自己多烧点纸钱,这样到了那面坐地就能成为暴发户,再不过这按下葫芦起了瓢的日子。
也给他常去那片坟地的各位老兄弟都烧了些纸钱,到了那面还能有一帮朋友。
然后,关二秃决定再等一天,如果田芯儿依旧没有回家,他就从茅房里找出攒的银钱留给女儿和外孙。
再去把家里剩下的那一间半屋子、仓房,连同茅房,挨个爆破。
还不知要咋爆破,犯罪也挺难。反正就放火烧,别燃着旁边大娥子家就成。要不然那婆娘厉害,容易他死了都跑坟地跳大神不放过。
至于许老太那面更是吓人,无法面对。
所以关二秃习惯性面对问题时,喜欢逃避,心想他也烧房,就能被抓走和田芯儿蹲一块,俩人是个伴儿。
“关爷爷,您别哭了。听我说,从现在开始,您就考虑一件事,假如你突然有了三百七十两,再加上您已存的五十……”
关二秃打断:“不是五十,是六十五两啦。”他还卖套和鱼鳞冻呢。给他炸没五两一小坛的蜂蜜也是六十五。
“噢噢,再加上六十五,您突然有了五百两的身家,您该怎么花。”算上年前零卖药,五百两应该是没有问题。
许田芯命令:“现在就想。”
关二秃眼泪未干就一脸迷茫,因为:“……这些年,没钱的日子,我可太会过了。”非常有经验。
倒是花钱没经验。
“田芯儿,爷爷说实话,就那六十五两,我都觉得自己的才德,根本配不上银钱的增长。
不配拥有那么多,心里直发毛。就怕一场大风撸了杆。
我还惦记多做好人好事呐,把银钱撒一撒,以免德行不够,护不住财倒是小事,咱庄户人家可出不起横事。
至于你要是非得让我想想有五百两的日子……那不得顿顿喝放鸡蛋花的疙瘩汤啊?”
再别的想像不出来,这就是关二秃能想到最好的日子。他吹牛不敢往大吹,怕被人背后讲究,说他是耗子还净想喝猫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