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庾遁长兄庾嶷这一脉,在士人眼里,已经可称为“贫寒”,虽然他们依然衣食丰足。
庾琛、庾亮父子对外可借颍川庾氏的名号,但实际么,冷暖自知。
当然,以上是庾亮的说法,邵勋并不太相信。
即便支脉出身,只要不是相隔太远,总不至于太差的。
比如,去年逃入山中的庾衮(庾亮伯父),仅仅只是个一生未做官的“处士”,但他的老婆却出身荀氏。
再说庾亮的母亲毌丘氏,门第很差吗?
他们一家因为迫在眉睫的战争,最近从洛阳郊外搬到了城南,借住在族人庾敳的别院之内,故称“寄人篱下”。
说得可怜兮兮,但邵勋觉得他们家既然有护院、部曲,怎么着也不会太差了。撑死了在洛阳没啥东西罢了,若回到老家颍川,一般豪强的综合实力多半还比不过他们家。
如果得到机会,外放做官,那更不得了,因为他们可以借助主家的乡品——颍川庾氏,被郡中正评定为第四品门第。
“庾君找我所为何事?”邵勋听完介绍后,耐着性子问道。
庾亮不意邵勋问话如此直接,稍稍愣了一会,苦笑道:“那就直说了。不知督伯可否将我家部曲放归?方才追杀逃敌,我为糜幢主、邵督伯大义感召,率僮仆、部曲三十余人出战,结果他们被糜幢主编入部伍,以军法管治,却回不得家了。”
原来是这事!邵勋感到有些好笑。
放人是不可能放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豪门僮仆,一般而言身强力壮,而他们带过来的部曲,也是精挑细选的,至少体格不错,怎么可能放走?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
“庾君为何不找糜幢主?”邵勋奇道。
“只要督伯许可,幢主定无异议。”庾亮说道。
邵勋不由地又打量了一下此人。
皮肤白皙、眉清目秀,放在后世,怎么着也是个小鲜肉。不过气质上却比空洞无物的小鲜肉沉凝许多,此时眉头微皱,嘴唇紧紧抿着,顺着眼睛,还能找到几丝无奈和希冀——他似乎很清楚如今的处境。
倒是个能屈能伸的聪明人。
“实不相瞒,放人是不可能的。”邵勋说道:“若放归你一家僮仆,其他人也找过来怎么办?是不是都要放掉?我方才听幢主提及,因水碓尽废,大都督传下军令,征发豪门僮仆、奴婢舂米,以济军需。事已至此,你还想怎么办?”
“竟有此令?”庾亮一惊,脸色黑了下来。
他知道,人是不可能要回去了。
如今洛阳乱成这个样子,武夫们的胆子大了许多,没以前那么好摆布了。若惹恼了他们,大乱之中悄悄杀了你全家,再推给张方,你能怎么样?
权力、家世,只有在秩序稳固的时候才有大用。一旦大乱,很多东西便大打折扣,眼前这个邵勋,会不会下黑手杀人?谁都不敢保证。
“别白费力气了。”邵勋站起身,说道:“你若信我,可邀请相熟家门子弟,带着部曲僮仆撤到辟雍。这里大着呢,住的也不是一家两家,少不了你等居处。若带来的丁壮较多,我还可以做主,给你们安排最好的馆舍,哪怕把我的住处让给你都行,如何?”
“情势真如此危急?”庾亮亦站起身,低声问道。
“成都、河间二王合兵三十万,气势汹汹而来,是那么容易放手的吗?”邵勋问道:“如果大都督拼死一搏,洛阳定然是要打烂的,别存着侥幸心理。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我这里其实没多少兵,如果张方派遣大军而来,抵抗不了多久的。但如果能有千人上下,依托高墙守卫,还可勉力支撑。言尽于此,庾君可自决。”
“受教了。”庾亮行了一礼,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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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黄彪拿着一把匕首,用力插在俘虏的大腿上,再用力一扯,狞笑道:“听闻你们在弘农整出了多种吃法,尤喜挖妇人双乳,言此肉最嫩。你胸前虽连二两肉都没有,但你信不信我把你心肝挖出来,那个还要更嫩啊。”
俘虏面色惨白,双唇颤抖不已,想说话却说不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