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把手肘搁在车窗旁,手托着下巴,腿自然而然地搁着二郎腿,窗外雨的势头还是不减,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雨和雨融为一体,结成大片的水流往下淌。她打着石膏的那只手垂在一边,春雀子瑟缩的手一直想着去触碰她,但总觉得这伤是因自己而起,又没有那个资格去碰她。
所以指就这么和她相隔几厘米,一会儿欲靠近一会儿又后退。突然听因果小声地倒吸凉气,她的二郎腿放了下来,完好的那只手忽地从车窗旁放下来转身就抓上春雀子欲靠近她的手臂。
春雀子感觉自己的心脏长满了全身在跳。
因果有些晃神,春雀子假装自己能够镇定下来地问“怎么了”,因果原本盯在车窗上的眼睛也转了过来,她小声地说:“我好像看见郭怀仁了。”
她呼出的白雾都钻进了春雀子的颈里,一阵瘙痒,因果凑过来,整个身子都往春雀子身上粘,腿也碰在了一起。春雀子的大腿有些肉肉的,碰着因果那好像只剩骨头的腿有些硌人。
“你一定是看错了。”她也根本没怎么仔细听因果在说些什么。
春雀子总不自觉地想,因果和那个吓人的家伙做爱,真的不会碎掉吗?
啊!她立刻在心里给自己了一巴掌,怎么总是在想这些下流的事情,可是因果好像很脆弱地倚在她身上,心神不宁,她难免不遐想。
那个人说他和因果住在一起。
这个脆弱的因果全然属于他了,她们几个人也被一起停课了,春雀子只是想到往后几天或是曾经每一天他都能拥有着脆弱的因果——
就好想杀了他。
因果的家离得近,很快就到了地方,春雀子眼睁睁要看着因果把那绒毛外套用一只手搭在头上要打开车门,她突然伸手抓上了因果的袖子,可是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因果回头眨了眨眼睛,问她还有什么事。
你能不能别走呢。
可她还是不得不放开。
“……伤口不要淋雨。”
人潮湿起来总是想要回家的。
但春雀子已经没有家了。
她望着模糊的车窗里因果被雨打湿的背影,车子的引擎声轰隆隆得像雷声,拐一个弯就再也看不到因果了。
她从书包里掏出那扎满针刺的稻草人,又从那稻草里拔出一根针来刺进写着忠难这两个字的纸上。
老师从后视镜看她低着头一直在咕哝着什么,极小的声音一直重复着同样的字眼,读快了迭在一起,分不清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以为她在哭,就安慰她说“没关系的,回家让你爸妈给你做顿爱吃的,都会过去的”。
她突然就停了那些迭在一起的字眼,依稀能从最后一个词中分辨出她说的是“去死”。
那根针快把这张纸给戳烂了,几乎是把“难”给戳成了一个大窟窿。
后视镜里缓缓抬起了她皮笑肉不笑的脸,她什么也没说。
因为说了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