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她假装替他掖被,捏住被角轻轻往上提了提,手掌却趁机轻轻落在他腰侧。
原来男人的腰摸起来是这样的……
掌心像过了电,直把心也电麻了。他在梦中低低“嗯”了一声,晏婉像被炭盆里崩出的火星子烫了手,赶紧缩回了手跳回床上拿被子蒙住了头。火星子像落到了引线上,从脸一烧到了耳朵尖。她不住地拿手给脸降温,可手和脸谁更热一点,她也分辨不出来了。
“佟晏婉你莫不是疯了!”可恨铁不成钢里还有一丝欲望满足的窃喜。
晏婉这一觉睡得很沉,睁开眼看了一眼钟,竟然睡到了下午一点了。她一清醒过就去看隔壁的病床,可那病床上空空,只有整理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和枕头。能想见那人离开的时候是怎样地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而挤得她心里满满当当的,不过是一场不期而遇的梦。
佟晏婉,你是猪吗,怎么能睡得这么死!晏婉抱着膝,咬着唇。这讨厌的失落感是从哪儿来的呢?
门被推开了,有医生和护士进来,给她做了检查,道她身体没有大碍,今天就可以出院了。人走后就进来一个二十来岁的魁梧男子,晏婉记得他是跟在顾钦身边的,似乎是他的副官。
张铁成拎着一只三层漆木食盒,先同她打了招呼,然后将食盒放到了桌子上,一层一层地打开,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
头两层不过是些清爽易克化的饭菜,第三层拿出来的却是个包装精致的小纸盒子。竟是一块栗子蛋糕。“晏老师,这是我们师座给您准备的,这好久没吃东西了,也饿了吧?”
这一小块栗子蛋糕,还没入口,那份香甜就已经在心底蔓延起来,把将才的那份失落也赶走了。他什么都没说,她竟然懂了他的心:不送整个蛋糕,是因为她说过要把蛋糕留到生日吃;送这一块,是他对于她遗憾的弥补。
这份道歉,就很温柔。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心哪?晏婉很饿了,可这一小块蛋糕她舍不得吃得太快。怕吃完了,就像没得到过一样。
“晏老师,您先吃着,回头觉得没大碍了就能回家了。衣服都给您洗干净烘好了。住院费您也不用操心了,我都办好手续了。”
晏婉诧异,“你们不关我了?难道……你们找到桑悦了?”
张铁成只是微微一笑,“那和您没什么关系。您吃完东西就回去吧,这几天没上课了,也挺耽误孩子们的课吧?”
放下了东西,人走了。晏婉对着摆了一桌子的东西却也吃不下去。她躲到窗边,看张铁成了上了车离开,这才匆匆穿上衣服。除了来时穿的那套洋裙,竟然还有落在饭店里的大衣、手套和几块钱。这人真是心细。
晏婉收拾妥当,瞥见桌上还剩下一口的蛋糕,想了想,又把那口蛋糕装回了盒子里,重新包好。她拿着盒子匆匆出了医院,在医院门口叫了辆黄包车就往东城去。那里是桑悦的落脚点,她真怕他们被抓住了。
张铁成的车出了医院没几步就停了下来,他下车小跑到转角处一辆停着的汽车边,“师座,晏小姐叫了辆车往城东去了,兄弟们已经跟上了。”
顾钦点点头,“跟紧了,这回不要跟丢了,别让她发现。”
“是!”
“还有,”
张铁成等了一会儿,顾钦方才道:“你们行动的时候,不要伤到她。”
张铁成领命下去,在布置任务的时候,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疑问。“不要伤到她”,是哪个她?桑悦还是晏婉呢?
黄包车在城东观音巷里七拐八绕的,终于停在一间不起眼的民居前。晏婉付钱下了车,假装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四下里看了看,确定没人了,才上前敲门。
等了半天,不见人来,她心中踏实了一些,或许是已经走了。正当她转身的时候,却似乎听见了院子里有动静。晏婉心头一跳,怎么还没有走吗?她又返回了门前,压低声音叫:“桑悦,是你们吗?怎么还在这里?”
里面没有人回话,但四下里忽然冲出许多号人来,一群人破门而入。
晏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继而终于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急又气,正要跟进去,一个士兵用枪杆子横拦在她面前,“晏小姐请留步,不要叫我们为难。”
很好,原来都知道她是谁,原来就是做好的一个局。是她傻,放松了警惕,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张铁成带着人进了院子,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守住了前后出口。本就是个面阔三间的小房子,没什么可搜的。站到房前,张铁成提高了声音,“三小姐,我们来接您回家了。”然后带人进了屋子。
晏婉在外头干着急,怕他们起了冲突伤了人,实在等不下去了,冲破那士兵的阻挡,一路小跑进去。因为张铁成先前交代过不能伤人,那士兵也不敢真的开枪,只是在后头追她。晏婉跑得太急,一不留神绊倒在门槛上,整个人摔了进去。下意识想护住蛋糕盒子,让落地的姿势更加不堪,不仅摔到了膝盖,脚腕也扭了一下。
脚腕膝盖传来刺骨的疼,可她也顾不上自己,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疾步往里间去。
桑悦静静地坐在床沿,双手攥着衣角,低眉垂目,看不清表情。只有她一个人。
“三小姐,回去吧,二夫人在家都等急了。”张铁成好声相劝。
晏婉冲近几步,“桑悦,你没事吧!”
桑悦听到这个声音,眼皮跳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头。
晏婉张开手臂,护鸡崽一样挡在张铁成面前,“你不能把她带走!”
这简直是要和人拼命的架势啊,难怪顾钦说不要伤了她。这种麻烦的女人,应该弄个麻袋往她头上一套,打晕了抬走。
张铁成还未开口说话,忽然听见桑悦说:“晏老师,我要回家了。”
晏婉诧异地回过头,桑悦和她目光对视了一下。那眼神,怎么说呢,有很多的情绪,只是晏婉还没看懂的时候,桑悦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