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郑景仁呜咽痛哭的时候,忽然听到那边一阵混乱,他立刻着急地问道“怎么了?是李姐有什么问题么?”
张宪臣却显得有点着急“我去问问。”然后不一会就听到他和别人的对话,虽然没有听清楚其中关键的内容,但张宪臣的一句“李姐醒了?!”却是听得清清楚楚,郑景仁也是精神一振“快点,快点去看看。”
其实不用他说,张宪臣也不会站在外面的,他已经第一时间跑到了里面和大夫交流了一下,就知道其实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现在这个状况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于是急急忙忙的走进了屋里。
此时的李曼脸色苍白的吓人,而最可怕的还是那一抹病态的红晕,她的身体可以清楚的看得出已经垮了,但偏偏眼神却一如既往,即看不出对于生死的畏惧,更看不出不甘和无奈,竟然和平时一样坚定而温暖,这也让张宪臣一下子就受不了了,瞬间泪如雨下。
“老张,你不要这样,现在这里的重担要放在你的肩膀上了,你要坚持下去。”李姐的声音虚弱,但却异常坚决,这一刻张宪臣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话,男儿到死心如铁,以前他也没有太明白这话的含义,可今天看到李姐的表现之后忽然就懂了,只是这个却是在一个女人身上看到的,这一点让他有点自惭形秽。
“李姐,是郑景仁的电话,您想和他说两句么?”
李曼微微一顿,眼睛里面分明是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个的犹疑,可很快她就微笑着点点头“让我和他说说。”
郑景仁终于听到了李姐的声音,虽然只是轻轻地一声喘息,可依旧还是让郑景仁泪眼朦胧,一边强忍着悲伤,一边却还是用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句“李姐,”就再也说不出来半个字了。
但是李姐却并没有那么多的伤感,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让郑景仁如沐春风“景仁,你好呀。没想到我们最后一次通话是这个场面,我还以为咱们总会见面的,所以上一次分开的时候我也没有和你多说什么,当时觉得,你总可以找到自己最该想要的东西,但没想到世事无常,我们最后一次竟然要在电话里面说再见了。”
“李姐,李姐,我,我”郑景仁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一直以来他都把李姐当作自己的亲姐姐,而自己只是一个不怎么听话的弟弟,一心想着的就是出去闯荡世界,表面上看从不提起家里,可实际上家就在那里,也是他最后的依靠,可现在家眼看就要没有了,这种打击对于郑景仁来说是无法承受的,此时此刻他的手已经狠狠地握紧,指甲扎进了肉里也没有察觉。
“不要这样,景仁。我们都知道,这条路很难走,必然会有牺牲,当我投身于革命的那一天我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所以我并没有什么埋怨的。你不用为我难过,我这辈子虽然不长,但做的事情都是光明磊落,为了国家为了老百姓,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可以有个光明的出路而努力,我没有愧对任何人,也许除了我的孩子之外吧,可现在我相信他会理解我的。”这一年来也有人提议要把李姐的孩子接到解放区,可是李姐并不同意,因为她太忙了,太多的事情都要她处理,平时甚至每天都能睡三四个小时,这个时候怎么能够照顾孩子,所以大家也都希望再等等,可谁知道这么一等就是天人永隔。
但李曼却真的好像没有遗憾,她只是在提到孩子的时候才轻轻地叹息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恢复“后来鬼子来了,国家民族已到存亡之际,我辈只能奋不顾身挽救于万一,这一点我们没有选择的可能,所以即便是为此粉身碎骨,我们也没有退缩的办法,只有战斗到底而已,这一点我们所有人都是清楚的,我们看到了太多的恐怖,太多的仇恨,不把他们赶出去,我们不会停止。当初我被鬼子抓住的时候,我就以为自己到了人生最后的时刻,可没想到我竟然还有机会认识你,这一年多以来我看到了我们解放区的日新月异,看到了每一天我们队伍的战斗力都会提高一些,看到鬼子越来越不堪一击,特别是你在红旗的几个月,我们都觉得兴奋无比,因为我们都已经看到了希望,这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了,我竟然可以看到胜利的曙光,这辈子无怨无悔了。这一段时间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其实你做得很好了,只是你还太着急,总想着要一下子就把鬼子赶出去,我们谁都这么希望,但不能着急,我们的国家太孱弱了,想要恢复需要时间,更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我知道你最近很迷茫,也知道你的心里出现了很多的念头,但是我们红党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也不会告诉你一个答案,因为我相信你有眼睛有耳朵,可以看得到我们每一个红党人的所作所为,也应该知道我们都是为了什么才会这么奋不顾身,你其实和我们一样,都是这样的人,只不过你比我们更激进而已,但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还是要明白的。”
郑景仁已经长叹一声了,一直以来他的确对于这件事有了太多的想法,曾经也有过埋怨和不理解,可现在他却忽然明白了李姐的意思,现在的红党最多的还是这样的人,他们真的都是品格高尚毫不为己专门为人的人。
“去吧,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去找你觉得对的答案,我知道我们总会殊途同归的,因为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就算各自走的道路不同也总会到达一个终点。至于说那些不信任不理解,你也该明白,那些都是你要背负的东西,你的能力太强,所以必须要比别人背负的更多,这一点你也知道,所以一直以来你都没有出格,这个我们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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