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孙想要按田亩征税,派冉有征求孔子的意见。孔子说:“丘不懂得这个。”问了三次,最后说:“您是国家的元老,等着您的意见办事,为什么您不说话呢?”孔子不作正式答复,私下对冉有说:“君子推行政事,要根据礼来衡量:施舍要力求丰厚,事情要做得恰到好处,赋敛要尽量微薄。如果这样,那么照我看来按丘征税也就够了。如果不根据礼来衡量,而贪婪没有满足,那么按丘征税,也是不够的。而且季孙如果要办事合于法度,那么周公的典章就在那里。如果随便办事,又何必征求我的意见呢?”季孙不听劝告。
哀公十二年
【原文】
十二年春,王正月,用田赋。
夏五月,昭夫人孟子卒。昭公娶于吴,故不书姓。死不赴,故不称夫人。不反哭,故言不葬小君。孔子与吊,适季氏。季氏不纟免。放绖而拜。
公会吴于橐皋。吴子使大宰嚭请寻盟。公不欲,使子贡对曰:“盟所以周信也,故心以制之,玉帛以奉之,言以结之,明神以要之。寡君以为苟有盟焉,弗可改也已。若犹可改,日盟何益?今吾子曰:‘必寻盟。’若可寻也,亦可寒也。”乃不寻盟。
吴征会于卫。初,卫人杀吴行人且姚而惧,谋于行人子羽。子羽曰:“吴方无道,无乃辱吾君,不如止也。”子木曰:“吴方无道,国无道,必弃疾于人。吴虽无道,犹足以患卫。往也。长木之毙,无不噬也。国狗之瘈,无不噬也。而况大国乎?”
秋,卫侯会吴于郧。公及卫侯、宋皇瑗盟,而卒辞吴盟。吴人藩卫侯之舍。子服景伯谓子贡曰:“夫诸侯之会,事既毕矣,侯伯致礼,地主归饩,以相辞也。今吴不行礼于卫,而藩其君舍以难之,子盍见大宰?”乃请束锦以行。语及卫故,大宰嚭曰:“寡君愿事卫君,卫君之来也缓,寡君惧,故将止之。”子贡曰:“卫君之来,必谋于其众。其众或欲或否,是以缓来。其欲来者,子之党也。其不欲来者,子之仇也。若执卫君,是堕党而崇仇也。夫堕子者得其志矣!且合诸侯而执卫君,谁敢不惧?堕党崇仇,而惧诸侯,或者难以霸乎!”大宰嚭说,乃舍卫侯。卫侯归,效夷言。子之尚幼,曰:“君必不免,其死于夷乎!执焉,而又说其言,从之固矣。”
冬十二月,螽。季孙问诸仲尼,仲尼曰:“丘闻之,火伏而后蜇者毕。今火犹西流,司历过也。”
宋郑之间有隙地焉,曰弥作、顷丘、玉畅、喦、戈、钖。子产与宋人为成,曰:“勿有是。”及宋平、元之族自萧奔郑,郑人为之城喦、戈、钖。九月,宋向巢伐郑,取钖,杀元公之孙,遂围喦。十二月。郑罕达救嵒。丙申,围宋师。
【译文】
十二年春季,周历正月,采用按田亩征税的制度。
夏五月,鲁昭公夫人孟子去世了。昭公在吴
国娶妻,所以《春秋》不记载孟子的姓。死了没有发讣告,所以不称夫人。安葬以后没有回到祖庙号哭,所以不说葬小君。孔子参加吊唁,到了季氏那里。季氏不脱帽,孔了除掉丧服下拜。
哀公在橐皋会见吴国人,吴王派太宰嚭请求重温过去的盟约。哀公不愿意,派子贡回答说:“盟誓,是用来巩固信用的,所以用诚心来约束它,用玉帛来奉献它,用言语来完成它,用神灵来保证它。寡君认为如果有了盟约,就不能更改了。如果还是可以更改,每天盟誓又有什么用处?现在您说‘一定要重温过去的盟约”,如果可以重温,它同样是可以冷下去的。”于是就没有重温盟约。
吴国召集卫国参加诸侯会见。当初,卫国人杀了吴国的行人且姚因而害怕,就和行人子羽商量。子羽说:“吴国正在无道的时候,恐怕会羞辱我们国君。不如不干。”子木说:“吴国正在无道的时候,国家无道,必然加害于人。吴国即使无道,还足以祸害卫国。去吧!高大树倒下,遇到的东西没有不受打击的;最好的狗发疯,没有不咬人的,而何况是大国呢?”
秋季,卫侯在郧地会见吴人。哀公和卫侯、宋国皇瑗结盟,而终于辞谢了和吴国结盟。吴国人围住了卫出公的馆舍。子服景伯对子贡说:“诸侯的会见,事情完了,盟主礼宾,所在地的主人馈送食物,以此互相辞别。现在吴国对卫国不执行礼节,反而围住他们国君的馆舍使他为难,您何不去见太宰嚭?”子贡请求给了他五匹锦,就去了。谈到卫国的事情,太宰嚭说:“寡君愿意事奉卫国国君,但是他来晚了,寡君感到恐惧,所以要把他留下。”子贡说:“卫君前来,一定和他的臣下们商量,那些人有的愿意他来,有的不愿意他来,因此才来晚了。那些愿意的人,是您的朋友,那些不愿意的人,是您的仇人。如果拘禁了卫国国君,这是毁了朋友而抬高了仇人,那些想毁坏您的人就得意了。而且会合诸侯却拘留了卫国国君,谁敢不怕?毁坏了朋友,抬高了仇人,而又让诸侯害怕,也许难于称霸吧!”太宰嚭高兴了,就释放了卫出公。卫出公回国,学说夷人的话,子之当时还年幼,说:“国君必定不能免于祸难,恐怕会被夷人杀害吧!被他们拘禁还喜欢学他们的话,跟他们走是一定的了。”
冬十二月,蝗虫成灾。季孙向孔子询问这件事。孔子说:“丘听说,大火星下去以后昆虫也蛰伏完毕。现在大火星还经过西方,这是司历官的过错。”
宋国和郑国之间有些空地,名叫弥作、顷丘、玉畅、喦、戈、钖。子产和宋国人讲和,说:“不要这些地方了。”等到宋国平公、元公的族人从萧地逃亡到郑国,郑国人为他们在喦地、戈地、钖地筑了城。九月,宋国的向巢进攻郑国,占取锡钖,杀了元公的孙子,并进而包围了喦地。十二月,郑国的军达救援喦地。二十八日,包围了宋军。
哀公十三年
【原文】
十三年春,宋向魋救其师。郑子賸使徇
曰:“得桓魋者有赏。”魋也逃归,遂取宋师于喦,获成讙、郜延。以六邑为虚。
夏,公会单平公、晋定公、吴夫差于黄池。
六月丙子,越子伐吴,为二隧。畴无余、讴阳自南方,先及郊。吴大子友、王子地、王孙弥庸、寿于姚自泓上观之。弥庸见姑蔑之旗,曰:“吾父之旗也。不可以见仇而弗杀也。”大子曰:“战而不克,将亡国。请待之。”弥庸不可,属徒五千,王子地助之。乙酉,战,弥庸获畴无余,地获讴阳。越子至,王子地守。丙戌,复战,大败吴师。获大子友、王孙弥庸、寿于姚。丁亥,入吴。吴人告败于王,王恶其闻也,自刭七人于幕下。
秋七月辛丑,盟,吴、晋争先。吴人曰:“于周室,我为长。”晋人曰:“于姬姓,我为伯。”赵鞅呼司马寅曰:“日旰矣,大事未成,二臣之罪也。建鼓整列,二臣死之,长幼必可知也。”对曰:“请姑视之。”反,曰:“肉食者无墨。今吴王有墨,国胜乎?大子死乎?且夷德轻,不忍久,请少待之。”乃先晋人。
吴人将以公见晋侯,子服景伯对使者曰:“王合诸侯,则伯帅侯牧以见于王。伯合诸侯,则侯帅子男以见于伯。自王以下,朝聘玉帛不同。故敝邑之职贡于吴,有丰于晋,无不及焉,以为伯也。今诸侯会,而君将以寡君见晋君,则晋成为伯矣,敝邑将改职贡。鲁赋于吴八百乘,若为子男,则将半邾以属于吴,而如邾以事晋。且执事以伯召诸侯,而以侯终之,何利之有焉?”吴人乃止。既而悔之,将囚景伯,景伯曰:“何也立后于鲁矣。将以二乘与六人从,迟速唯命。”遂囚以还。及户牖,谓大宰曰:“鲁将以十月上辛,有事于上帝先王,季辛而毕。何世有职焉,自襄以来,未之改也。若不会,祝宗将曰:‘吴实然。’且谓鲁不共,而执其贱者七人,何损焉?’大宰嚭言于王曰:“无损于鲁,而祗为名。不如归之。”乃归景伯。
吴申叔仪乞粮于公孙有山氏,曰:“佩玉繠忌兮,余无所系之。旨酒一盛兮,余与褐之父睨之。”对曰:“粱则无矣,粗则有之。若登首山以呼曰:‘庚癸乎!’则诺。”
王欲伐宋,杀其丈夫而囚其妇人。大宰嚭曰:“可胜也,而弗能居也。”乃归。冬,吴及越平。
【译文】
十三年春季,宋国的向魋救援他们的军队。郑国的武子賸派人通告全军说:“抓到向魋的有赏。”向魋就逃走回国。郑国就在喦地全部歼灭宋军,俘虏了成讙、告延,把六个城邑掳掠一空,然后两国都不加管辖。夏季,哀公在黄池会见单平公、晋定公、吴王夫差。六月十一日,越王攻打吴国,兵分两路,越国的畴无余,讴阳从南边走,先到达吴国国都的郊区。吴国的太子友、王子地、王孙弥庸、寿于姚在泓水上观察越军。弥庸见到姑蔑的旗帜,说:“那是我父亲的旗帜。我不能见到仇人而不杀死他们。”太子友说:“如果作战不能取胜,国家将会灭亡,请等一等。”王孙弥庸不同意,集合部下五千人出战,王子地帮助他。二十日,两军交战,弥庸俘虏了畴无余,王子地俘虏了讴阳。越王勾践率军到达,王子地防守。二十一日,再次交战,越军大败吴军,俘虏了太子友、王孙弥庸、寿于姚。二十二日,进入吴国。吴国人向吴王报告战败的消息。吴王非常害怕诸侯听到这个消息,亲自把七个报信的吴人杀死在帐幕里边。
秋七月初六日,吴国和晋国争执歃血的先后。吴国人说:“在周王室中,我们是老大。”晋国人说:“在姬姓之中,我们为首。”赵鞅对司马寅说:“天已晚了,大事没有成功,是我们两个臣下的罪过。竖起旗帜整顿队列,我们两人战斗到死,次序先后一定可以见到分晓。”司马寅说:“请姑且到吴王那里观察一下。”回来,说:“高贵的人的气色没有灰暗无神的。现在吴王气色灰暗,是他的国家被敌人战胜了吗?或许是太子死了吧?而且夷人轻佻不沉着,不能长久忍耐,请稍等一等。”吴国人就让晋国人先歃血。
吴国人要带着哀公进见晋定公,子服景伯对使者说:“天子会合诸侯,那么诸侯之长就率领诸侯进见天子;诸侯之长会合诸侯,那么诸侯就率领子、男进见诸侯领袖。从天子以下,朝聘时所用的玉帛也不相同。所以敝邑进贡给吴国的,要比晋**厚,而没有比不上的,因为把吴国作为诸侯的领袖。现在诸侯会见,而君王准备带领寡君进见晋君,那么晋国就成为诸侯的领袖了,敝邑将会改变进贡的数量:鲁国进贡按八百辆战车给贵国,如果变成子、男,那么将会按邾国战车的一半作为贡品,而按邾国战车的数来事奉晋国。而且执事以诸侯之长的身份召集诸侯,而以一般诸侯的身份结束,这有什么好处呢?”吴国人就没有那么做。不久又后悔了,打算囚禁景伯。景伯说:“何已经在鲁国立了继承人,打算带两辆车子和六个人跟随去,早走晚走惟命是听。”吴国人就囚禁了景伯,并将景伯带回去。到达户牖,景伯对太宰嚭说:“鲁国将要在十月的第一个辛日祭祀天帝和先王,最后一个辛日完毕。何世世代代都在祭祀中担任一定的职事,从鲁襄公以来没有改变过。如果我不参加,祝宗将会说‘是吴国让他这样的’,
而且贵国认为鲁国不恭敬,而只逮捕了他们七个卑微的人,对鲁国有什么损害呢?”太宰嚭对吴王说:“对鲁国没有损害,而只能造成坏名声,不如把放他回去。”所以就放回了景伯。
吴国的申叔仪到公孙有山氏那里讨粮食,说:“佩玉垂下来啊,我没有地方系住;甜酒一杯啊,我和贫苦的老头干瞅着。”公孙有山氏回答说:“细粮已经没了,粗粮还有一些。如果你登上首山喊‘下等货啊’,就答应你。”
吴王夫差想要攻打宋国,杀死那里的男人而囚禁妇女,太宰嚭说:“我们虽然可以战胜,但不能在那里久留。”吴王这才同意回国。冬季,吴国和越国讲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