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巴图一来一去,用了足足八天,当他进屋是已经是深夜了。…
孩子躺在地上,离火堆很近,没有盖被子,整个人像婴儿一样蜷缩在一起,潜意识的做出了最舒适最温暖的姿势。看这样子,是因为自己出去太久了,孩子在火堆旁边烤火,边等着自己回来。
老巴图眼里既有温暖又有溺爱,他脱下自己的雪狼毛皮盔甲,轻轻的盖在了孩子身上。雪狼是北原冬天里最活跃的族群,它们的毛皮是北原最为温暖的被子。尽管老巴图的动作很轻很温柔,孩子还是被惊醒了。
他就地一滚,翻身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把平时劈柴用的斧子攥在了手里。全身上下的肌肉紧绷着,眼里透出警惕与杀气,双手握着斧子,似乎下一秒就要劈砍而出。
当他发现是老巴图回来了,心里顿时放松下来,斧子砸在毡毯上,发出“噗”的一声,整个人也跟着躺了下去。似乎是躺的姿势不够舒服,他还翻动了几下,调整到舒服的姿态,又开始呼呼大睡。
“这臭小子!”,老巴图轻声咒骂了一声,语气里的溺爱可是谁都听的出来的。他再次帮孩子盖好了被子,自己给火堆里添了点柴火,让火焰更温暖一点。
老巴图坐在火堆旁边,点了一袋烟,一个人默默地抽着,升起的烟雾将他笼罩起来。爬满皱纹的脸上有了一些忧色,这个孩子毕竟是那个山洞里带出来的,刚才他的眼里出了警惕和杀气以外,更多的确实冷漠,这只有双手沾满了血腥的杀手才会在那样的情况下做出的完美反应。
他还这么小啊,已经表现出这样的情况,难道一直以来是我错了?如果真的是我错了,那我只能将其扼杀,然后再以死谢罪,告慰在天亡灵。
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老巴图在鞋底上磕了磕烟锅,将烟枪收好。他拨弄好火堆,以确保火可以燃烧到天亮。然后他也拉过一条被子,在火堆旁边睡下了。
当老巴图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了。外面传来有节奏的劈柴声,帐篷里弥漫着肉香味,火堆上的吊锅里有肉汤咕噜咕噜的翻滚着,老巴图顿时有了一种我家有子初长成的欣慰。
他翻身起来,穿好衣服出了帐篷。这一看,他抽出烟杆就要打人。这混小子哪里是在劈柴,他是在表演口技,一下又一下,一声又一声,模仿的是那样的真实和形象。“你个小兔崽子,让你每天勤加锻炼,砍柴挑水,你竟然给我玩这套儿?你这是要上天麽?,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说完他就追着孩子想要把烟杆敲在他头上。
孩子边跑边喊:“我没饭吃了,你不让我出村子,不让我自己打猎,不让我接受其他人给的吃喝,还让我天天给村里人打柴挑水。你走了八天,家里那点吃的早都吃完了,我都快要饿死了。锅里是最后的肉了,都给你煮好了,你赶紧去吃吧!”
听到这里,老巴图心里一个咯噔,脚下一个趔迟,整个人趴到了地上。两行热泪流下来,不住地感叹道:“希望应该还是有的,希望还是有的。孩子能克制对食物的欲望,这就是成功的开始吧。”
“臭小子,吃点东西,我带你去打猎。”老巴图站起来,抹去了胡子上的雪,招呼孩子进屋吃饭。
“你自己吃吧,我去河边劈柴了。”孩子说完之后,拎着斧子跑远了。老巴图摇了摇头,进屋吃饭了。
整个村子,除了他们两个人,很少有人能够长时间待在河边。北原的危险来自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处在其中无时无刻都要受到伤害。正如外面的人说的,这是一片被诅咒了的土地,如若不然,为什么当年的爆炸偏偏集中在了这一块儿?已经过去几百年了,这里还是有着严重的辐射存在?
河边他们遇到了一家人,自遥远的地方而来。他们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也穿的很少,不是因为身体强壮,可以自然抵御寒冷,而是因为长久接受辐射身上长满了粉色的“葡萄串”,这是一种顽强而又脆弱的东西。它们会破解扩散,会遗传繁殖,但是轻微的摩擦就会导致它们的破裂。破裂时流出的脓水与血会让人感到强烈的不适,当然这只是对于拥有完美身躯的人来说的。
远方的来客步履蹒跚,但他们的眼神很坚定,他们看到老巴图和小孩时,顿时向疯了一般冲过来。这不是老友见面时的热情,也不是恋人相聚时的迫切,他们的眼里有一种贪婪的光,是一种野兽对食物的急切需求。孩子敏捷的跑到巴图身边,手握斧子,做出了防御姿态。老巴图则一脸淡然,每年都有这种流浪而来的寄生兽与辐射兽,它们是旧时代的人类变异而成。思想上回归了野兽,但体能上却大大超越了人类,在北原遭遇到这些东西时,绝大多数人是要沦为食物的。孩子探着头,好奇地打量着这些陌生的生物。他惊奇的发现,自己打骨子里对这些东西感到亲切。但是平日里的学习却让他清楚的知道这是敌人,一种敌我不分的敌人,疯狂起来自己人也要被撕碎。
看着孩子的样子,老巴图皱起来眉头。他接过斧子,迎着这四五只辐射兽而去。
双方接触在一起时,平地起旋风,风眼是老巴图。他以腰为轴,那柄大斧绕着他转圈,像一台切割机一样,将碰到的敌人割得四分五裂,肉屑与骨渣纷飞。
低级的辐射兽几乎没有什么作战能力,只有大量聚集在一起时,才能对人产生威胁。他们空有迅捷的速度,却只能凭借本能行事。老巴图很快就处理完了这些怪物,并且将尸体与溅射而出的血肉骨渣收集在一起,扔进了河里,让流动的水来自然清理他们身上携带着的强烈辐射。或许水里的辐射比之怪物更加严重,毕竟这河水是四面八方的辐射水汇聚在一起的。
地面上的雪在轻微的震颤,细小的雪粒在跃跃欲试,不断跳动,越跳越高,这表明这股不明震动正在不断地逼近。
大爆炸以后,北原没有了机动车辆,很少有这样的震动。此刻的震动充满了危险因子,空气也在跟着颤动。像旧时代书里描述的大型机动部队行军,又像是大草原上的万马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