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宴立在树上看着这一幕,几乎要用满是怒气的眼神杀了那太监,正要去阻止,猝不及防看到柳折枝抬眼,微不可察的朝他摇摇头。
快要踏出的脚僵在了原地。
怎么救啊,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们认识,否则只会让柳折枝受更多人的关注,找更多莫须有的罪名作践。
就像明明可以一剑杀了这个老太监,柳折枝也不曾动手,只默默忍受所有欺辱一样,牵一发动全身,蛰伏忍耐才是最重要的。
柳折枝为何那么气人,为何性格有些古怪,此时都有了解释。
这还只是被他看见了,他没看见的,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指不定都受过什么苦,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与常人一般无二。
墨宴没再看,这种时候或许不看才是最好的安慰,没人会喜欢被人看着自己受辱。
不知道他来之前柳折枝已经跪了多久,一个时辰之后墨宴才看到那老太监离开,他去扶柳折枝起身的时候,清楚的看到双膝已然有了血迹,染红雪白的衣袍。
“我先抱你进去。”
他要拦腰将人抱起来,柳折枝却按住了他的手,俯身一下一下,细致又沉默的用衣袍擦干了身侧的血迹,一片鲜红之中,墨宴看到了几根狸奴的绒毛。
等柳折枝弄完这些墨宴才把他抱进去,一推门就看到了被斩断四肢面目全非的狸奴。
分明几个时辰之前柳折枝还在给他介绍那狸奴叫喵喵,如今竟然这般惨死。
“喵喵在树上叫了一声,远处路过的柔贵人听到了,说受了惊吓,让人抓起来,在冷宫门外处置了。”
柳折枝抓着染血的衣袍,嗓音冷漠,似乎在说别人的事,“柔贵人说是我唆使喵喵吓她,便让我出去跪三个时辰,好好反省。”
“我没来得及给它收尸,只能先放在此处。”
墨宴抱着他的手紧了紧,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他身上感受不到半点怒气,可那种平静的冷漠更让人觉得揪心。
柳折枝很喜欢喵喵,墨宴知道的,那样冷淡的一个人,每日除了看书练剑,便是抱着喵喵不厌其烦的摸,自己都吃不饱饭,还要分出口粮去喂。
他还说喵喵可爱,因为可爱才会取名用叠词叫喵喵。
在冷宫门外处置,柳折枝肯定能听到喵喵被人虐杀的每一声惨叫……
墨宴不想再想当时的情形了,闭了闭眼抱着柳折枝放在只有一层破旧被褥的榻上,俯身掀了他的衣袍下摆。
一只冰凉的手按上他的手背,阻止了他的动作,柳折枝没出声,只是这样看他。
“我看看伤,都是男人我能干什么?”
习武之人,腿跪伤了若是不及时用药,留下病根便再难精进一身武艺。
本来只是顺嘴解释一下,可说完墨宴就后悔了,后面那句不该说的,刚才那个老太监就是要对柳折枝干点什么。
“我……我是说……”
“多谢。”柳折枝打断他的找补道了谢,手也收了回去。
墨宴在北齐放肆惯了,活得自由肆意,以前只觉得大周的人文绉绉满口酸话,惹人厌烦,今日却是头一回同情了一个大周的人。
大周这个天仙似的皇子,活得还不如他手下喂马的马夫。
他不会说明珠蒙尘这个词,只觉得天仙似的人就该活得金尊玉贵,可这个天仙却被人扔在泥里磋磨,不仅可惜,更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