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楼不怕他跑,因为自愿卖入楼中那日他肩上便被刻了一个奴字,奴隶的奴,算是入了奴籍,逃跑的奴死路一条,无论走到哪里都可被人随意打杀。
只有金风楼护得住他,还能给他体面,让他做表面清高的玉则公子。
可惜没人知道,柳折枝根本不在乎是不是奴籍,他就是想等墨宴苏醒,想让墨宴汤药不断,所以装的任人拿捏。
楼中小倌们争风吃醋是常事,勾心斗角每日都在上演,从前的那个头牌联合了好多小倌孤立他,可惜柳折枝原本就不是爱与人相处的性子,连吃了亏都不理会,每日除了唱曲便是等墨宴苏醒。
又是一月过去,玉棠沉不住气了,准备过几日就将他初次接客的入幕之宾名额卖了,柳折枝什么都说好,什么都不管,由着他安排,只是盯着墨宴的时间越来越长,开始估算带墨宴逃了的几率。
墨宴就是在这时候醒的,他好像听到了柳折枝的声音,可睁眼后却只看到一个人影出门了,来不及确认那是不是柳折枝,甚至都没看清。
他刚费力的起身,外面便响起了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紧接着就是他无比熟悉的清冷嗓音。
“金风玉露相逢晚,银盘斜偎乌云漫。”
“轻拢慢捻挑抹忙,娇莺应和啼婉转。”
四句艳词一入耳,清脆如碎玉掷珠,好听得紧,却让墨宴心也跟着一紧。
这是柳折枝的声音,柳折枝不仅到最后也没扔下他,一身傲骨的人,为了救他,竟然跑到这种地方唱淫词浪曲……
柳折枝疯了吗?
他做梦都没想过柳折枝会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身体虚弱还不能走路,墨宴便靠在榻上等,等到柳折枝半个时辰后推门进来,人还未进门就对上了他复杂的表情和微红的眼眶。
四目相对,柳折枝只愣了片刻,很快若无其事的关上门,走近后先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既然醒了,便尽快联络你手下的人吧,再过五日我就要接客了。”
他的语气太平静,平静到让墨宴拿着杯子的手止不住发抖,昏迷了太久,嗓音沙哑得有些难听,声音也是颤的,“柳折枝,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不知道。”
柳折枝摇摇头,还是没什么表情,“诊金很贵,药更贵,这里能给你找大夫,能供得起你喝的药,我便把自己卖了,我定的期限是到我接客的前一日,如果你还不醒,我就带你走。”
“如果离开这里你还是死了便算了,我也无能为力,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我不知道怎么会突然这么蠢,我怀疑你骗我,与我谈情爱,然后骗我做这些离经叛道之事,现在你醒了,或许我应该杀了你。”
他用冷漠的表情说着冷漠的话,却字字句句都在往墨宴心坎上敲。
墨宴明白,自己不用问了,不需要问喵喵重要还是蛇蛇重要,柳折枝看似不懂何为情爱,也不愿接受他的表白,做的事却全都是对他有情的。
荒郊野岭不扔下他,背着他一次次摔倒再一次次爬起来,喂他喝血,为了给他医治,不惜把自己卖了,如果这都不算情意,那还有什么能配得上一个情字?
墨宴把杯子里的水全喝了,然后拿空杯子对着他,“柳折枝,我想喝水。”
话题似乎就这么结束了,柳折枝起身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准备安心等他联系手下的人来接应,可刚走近就被拉住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