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太医先去偏殿想一想开什么方子给父皇,想好了,再托人带给我。”
说话间,又是一队禁军入内,太医们平日里就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人,见了那些精壮高大的士兵们,也只好低头跟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不过这一回,宇文睿的确没动要杀了他们的心思,毕竟他还用得着他们,所以宇文睿只是把人全部赶去了偏殿困住,好让他们不要逃脱了去。
处理外太医这边的事儿,便轮到了他的那些叔伯兄弟。
说是叔伯兄弟,其实也早就不是近亲,武德帝自己就没几个活着的兄弟,除却成王爷,还有的就是庄亲王和瑞郡王,其余的譬如端郡王,和郡王等,都是先帝的同父异母的兄弟的后人,论起来,只能被统称为一句“宗室子弟”。
有了先前太医们的例子,宇文睿这次甚至无需多费口舌,几位郡王府的人都纷纷表示陛下沉疴未愈,三皇子您是最适合暂代天子之职的云云……宇文睿对此表示很满意,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爽快,譬如庄亲王府和瑞郡王府的代表,就没这么痛快了。
尤其是瑞郡王本人。
按理说,当今皇帝的兄弟几乎都是亲王封号,连病弱的老小都分到了一个“成亲王”,可这位瑞郡王,却偏偏只是个“郡王”。宇文睿对此中细节不太清楚,但是他从武德帝素日里的态度,也明白他父亲对这个兄弟还算客气。
于是他也客客气气。
“叔父,如今的情形,您还待犹豫什么?”宇文睿侃侃而谈,甚至不惜将话说得再明白三分,“父皇病重,前朝无人,您若不站在我身边——”最后一字,尾音上扬,隐隐带有胁迫之意。
瑞郡王皱眉不语,几次三番看向昏睡中的兄长,迟迟下不了决定。
宇文睿也不急,这点时间他还是有的。然后他转而看向庄亲王府的人。庄亲王和长子皆不在京中,是以圣旨便传到了庄亲王次子宇文倾的手上。这位次子年纪与他相仿,但听说因为上头有个能干的兄长,所以整日眠花宿柳得不着家,已过世的庄亲王妃又极宠他,因此惯得这位少爷天不怕地不怕。
宇文倾在宇文睿开口前便直截了当地说了,“三殿下,您也知道,我不过是我父王的次子,府里也做不了什么主,您还是别为难我了。”
宇文睿想了一想,试探道,“若我能让你成为那做主之人呢?”他言下之意再清楚没有,若是庄亲王和世子皆有不测,那偌大的庄亲王府便会落到宇文倾手上,皆是哪里还有比他更能做主的人?这样的泼天富贵,换谁都得动心。
可没想到的是宇文倾连连摆手,面带苦色。
“三殿下,我文不成武不行,哪里干的了这些?”许是怕惹恼了宇文睿,宇文倾顿了一顿,委婉道,“待父兄归来,我或许能替殿下劝上一劝,阐明利弊。”
宇文睿听了有些失望,但他也对这个堂弟的素行有些了解,便点了点头,算作同意。而另一边,瑞郡王则看了一眼宇文倾,低声道。
“若陛下当真……那么臣这个做叔叔的,自然是帮着侄儿。”
宇文睿大喜过望,只觉心中大石落下,轻松许多。
折腾了一两个时辰,外头皓月当空,已然是在不知不觉中快到子时。宇文睿虽然得了那些叔伯兄弟们的保证,可也不敢随便叫他们离开,只是又派了一队人将他们带到另一座偏殿看管起来……很快,太清宫的后殿便只剩下了父子二人。
武德帝仍旧沉睡不醒,梦中亦皱着眉,宇文睿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看着他这位父皇。
要说,武德帝还是挺宠爱他们母子的,甚至于吴家,这些年也蒸蒸日上。可再怎么宠爱心疼,在太子之位面前都显得那般微不足道。宇文睿不止一次与母亲吴贵妃说起立太子之事,他母妃也吹过几回枕头风,可武德帝却仿佛是避重就轻,每每都不愿谈论这个话题。久而久之,四皇子和他背后的陆家也强大了起来,若是再拖上个十年八年,只怕下头的老六、老九,都要加入这场夺嫡之争……
他如何能坐以待毙?
于是精心筹谋,百般安排,终于有了今日这一遭。
宇文献和他的心腹们被远远地打发出去,皇亲国戚们被他以皇后的命令召进宫来作为人质,一应高位武将都远在京郊大营和其他地方,哪怕知道出了事,也难以赶回来营救——更何况,他连太医的说辞都把握在手中。
放眼整座宫殿,他几乎觉得自己已经站在权力的巅峰了。
宇文睿太高兴了,高兴地忍不住放声大笑,空荡荡的宫殿里回荡着他的笑声,格外渗人。
这时候,他忽然听到极平静的一句——
“三弟?”